教中學語文課程的孟老師,是文學院裏出了名的嚴格,她的課堂堂都點名,還不準學生上課遲到和講小話,除請假外不來上課的,期末考試扣十分,上課遲到或講小話的,就得到台上來講一篇課文。
同學們但凡上她的課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連一貫喜歡滾在床上賴那麼幾分鍾才起的學生,都得把鬧鍾調早十分鍾,鈴聲一響,立馬蹦起來洗漱,去上課。
文學院誰人不怕她,就生怕哪天觸了她黴頭,讓人生中多了一個掛科的汙點。然而今天,還是有人撥到了她的鱗。
周一一早是她的課,門鈴一響,孟老師立刻展開花名冊,推推眼鏡,筆尖點著冊上的名字,招魂般挨個念著,每聽到一人應答,她都滿意地點點頭,視為通過。但念到一個名字的時候,這頭就沒再點下去。
“柳景。”
沒人響應。
孟老師推推眼鏡:“柳景。”
還是沒人應,全場氣氛凝滯。孟老師點名隻喊三次,三次不應,哪怕你後麵遲到了再來,也將視為缺課。
許鳴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抓著手機裏抖個不停,做好充足準備等老師念第三次後就幫柳景請假。
但,就在孟老師一聲響亮的“柳景”落下時,一人推開教室門,以更響亮的聲音應道:“到!”
不等老師轉頭嗬斥,他就虔誠地低下頭,朝老師鞠躬,氣喘籲籲地道:“老師對不起,我來遲了,請您責罰。”
誠懇的道歉態度,讓狠話也放不出了,孟老師隻意思意思地板著臉,說了一句:“你知道我的課是不能遲到的。”
“我知道,所以我對我來遲感到很抱歉,請您責罰。”柳景的背脊始終弓著,謙和地表示自己歉意。
孟老師也不好拉下臉教訓,把一本高中課本遞給柳景:“你知道我的規矩,隨便抽一篇講吧。”
“好。”柳景雙手接過,把手裏的包放在地上,抬起頭麵對下麵的學生們。
這是一間階梯教室,每排的學生都能輕鬆地看到柳景,從他抬頭的一刻起,同學們就跟炸開了鍋似的,驚訝不已。
這是那個平時看起來毫不紮眼的柳景?
一身清爽的黑色襯衫,上麵兩粒紐扣沒扣起,露出精致的喉部曲線,一條鬆鬆垮垮的領帶裝飾性地結在胸前,若隱若現的白色腰帶上扣著一條銀色腰鏈,筆挺的休閑褲將他修長的雙腿襯得更長。
真是打扮起來,氣質都不一樣了。
一些女生們紅著臉交頭接耳,含笑著對他指指點點。
柳景卻不知道自己成為眾人眼球中的知名人物,他現在正苦惱要怎麼應對這看似懲罰,實則是鍛煉的講課。說實話,他雖然經常學習連漸的演講,但從來沒有在公眾場合,當著很多人麵演講,哪怕隻是一場懲罰似的講課。
他拿著粉筆的手有些顫抖,有些緊張,萬一怯場或者講不好,被人嘲笑怎麼辦?
——“如果緊張,你就輸在了起跑線上。”
——“你要想著,底下的人不是聽眾,隻是木頭。”
昨晚回去後,他問連漸演講時會不會緊張的答話,清晰地回蕩在腦海中。刹那,全身就像注入了一股力量,血液也跟著沸騰起來。
握緊粉筆,深吸口氣,睜開眼時,眼皮子底下的人都成了一個個不會發聲的木頭。
拿起課本,在黑板上寫下課名,用很堅定的聲音說:“現在開始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