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集 我的竇長安(3 / 3)

況且,他也很想知道為什麽夏涵會塑造這樣的一個竇長安。

台上的夏涵歪著頭思考了片刻,真的隻是回覆一條短信的時間,她像是早就想到了這條問題的答案,那短短的停頓隻是整理語言,很快使回答了台下少女的疑問:“竇長安真的有那麼愛徽元帝嗎?”

或許竇長安給人的印象太幹脆果斷,所以在她把矛頭也指向徽元帝時,眾人第一反應就是她敢愛敢恨丶由愛生恨。

但是……愛一個人,是這樣的嗎?

夏涵的問題不是疑問,她很快就自己回答了:“或許,她沒有那麼愛徽元帝。隻是出於自小就萬千寵愛的注目,她忍受不了自少相伴成長的表哥轉投他人懷中,更忍受不了每一樣都不如她的解依人取代自己成為宮中最受關注的妃嬪。

“竇長安很驕傲,從未出閨閣時於各詩書畫會中皆拔得頭籌就可見一斑。表哥是她的,第一也是她的,她不甘心屈居人後。

“爭奪帝王寵從來都不是一個公平的遊戲,如果要竇長安認輸,那她情願毀掉一切,毀掉對手,也毀掉那個裁判。”

說到“毀掉一切”時,夏涵的眼角不禁流露出一絲狠意。

徐良眼中精光一閃,自是知道夏涵開始進入角色了。

張姵嫻用筆敲了敲桌子,纖手托著腮,漫不經意地問:“不覺得腦補太多了嗎?”

這麼一句看似散漫的閑話扔在房間中卻是相當的突兀,然而這卻也是許多人心中所想。

不覺得腦補太多了嗎?

腦補到一個程度,連角色本身的愛情都否定時,這樣對戲劇本身真的好嗎?

夏涵自然聽得出張姵嫻的言下之意。她垂下眼眸,沒有再望向台下的任何一人,“你們,又何嚐不是腦補?”

劇本本身也沒有告訴他們竇長安是愛著徽元帝的,隻是基於“常識”,他們都這樣認定了。

徐良勾起嘴角,拆開了一顆牛奶糖扔進口中。

有點意思。

既然大家都在腦補,那麼他們憑什麼一口否定夏涵的解析,而自認己道為尊?

台下眾人忽然都噤了聲。

張姵嫻緩緩抬起眼簾,沒有急於反駁夏涵,反而扭頭望向了男一號飾演者謝安。

謝安也是圈內實力與外貌兼備的準一線男星了,準一線的意思是他有這樣的名氣與資質,卻沒有相應的際遇與運道。

在他的作品《風起》麵世的那一年,他本以為自己能憑著這放作品一舉晉升一線的。這也不是他的胡亂臆想,事實上《風起》放映的首兩天確實是大獲好評,走趨看好,一眾影評人紛紛舉起大拇指,民眾間也呼聲也不低。

然而在劇組眾人正準備慶功宴時,第三天的票房卻將他們打下塵埃中。

《萬世梟雄》--

他對葉懷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懷。

《萬世梟雄》是葉懷憑藉它奪下金像影帝的電影。

論卡司,擁有當時人氣正盛的葉懷與多位實力派港都演員的《萬世梟雄》勝;論製作,耗資龐大的大製作《萬世梟雄》勝;論內涵,《萬世梟雄》當年都包攬了金像獎眾多重要獎項,自是《風起》不能比擬的。

《萬世梟雄》強撞《風起》,後者隻有輸得一塌糊塗的份兒。

謝安自認不如葉懷的,但那種希望被生生掐滅的滋味……他到現在都還記得。

數年後,他再次迎來了一部難得的電影,獲得金雞獎丶金馬獎等多項最佳男主角提名。

但他知道自己沒有可能得到的。

如非礙於麵子情與交際應酬,他甚至都懶得出席頒獎禮和各種“慶功宴”。

因為,他撞上了《三裏春光》。

他知道《三裏春光》原本屬意的是葉懷,如果不是後來的那些事,是不是他又要再一次在葉懷的演技下輸得一敗塗地呢?

謝安看著眼前的張姵嫻與台上的夏涵,心裏隻得苦笑又是葉懷啊。

張姵嫻自是不知道謝安心裏的種種想法,她側著頭,詢問:“如果光看劇本,你覺得竇長安對徽元帝是真愛呢,還是單純求之不得的怒懟?”

張姵嫻那具備“特色”的聲音一下子就將謝安拉回了現實,他心中暗嘲女人的戰爭何必牽扯上無辜的他呢。但這樣被指名詢問,他也不能不回應:“乍看之下,我覺得是真愛。”

如果不是徹底的愛,又何來那麼強烈的恨?

得到了心想的答案,張姵嫻朝台上的人擺了手,“如果劇組的大部分人都這麼認為,與你對演的演員都這麼認為時,你又憑什麼去堅持你的一己之見呢?”

“你們的意見與我何幹?”

意外地,向來軟糯的夏涵態度卻是異常堅決,而且是以這樣否定他人的方式……

就連張姵嫻都沒想到夏涵是這樣的強硬,還想繼續反駁下去的話不由頓了一下,吞回到肚子裏。

徐良這下笑意便更深了。

夏涵的手指攥著劇本的一角,感受著大腿上的手機的硬度。

這部劇完了,就用片酬去買冷線,給葉懷織一件毛衣吧。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有一下沒一下地翻著頁角,站起來給眾人鞠了一個躬。

“這是我的竇長安,我想導演選了我,編劇選了我,我的演戲方式便是有可取之處。你們覺得竇長安是愛著徽元帝,那便繼續這樣的認知,你有你的猜想,竇長安有竇長安的生活。”

眾人細心一想,旁人如何想竇長安的感情,也確實不阻礙他們的戲劇。

“這是我的竇長安。”

我的戲,我的角色,憑什麼要由你來作主?

這是她的竇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