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難熬的時間不是絕望的時候,恰恰相反,而是你覺得希望已經靠近的時候。這種時往往會讓人患得患失,心情每時每刻都會發生一種潛移默化的變化。
早晨會豎著耳朵傾聽開倉門的聲音,管教隻要出現在門口,我就會很期待地第一個坐好,等著點名,等著雷霆一句,改變命運。當早晨失望時,還有中午,中午失望時,還有晚上,就這麼患得患失地又過了兩三天,一下子仿佛變了個人似得。
這種變化甚至連監倉裏腦子不怎麼靈活的小瘦子都發現了,因為這幾天裏,我總是很少和人說話,但舉動卻和的監倉裏許多人更加融洽和諧了。
現在,放風時間,小瘦子拉著白老三道:“哥,你說這牛哥是怎麼了?”
“估計是想家了吧,要不然就是快被放出去了。”白老三笑著道。
他見過不少這樣的人。
“真的?他不是涉嫌賣銀麼,估計得關老長一段時間吧?”小瘦子有點不信。
“他這樣的人,就算警察想關也得看看什麼時候,我敢說,現在警察也頭疼的很,這年頭,黑社會可完全產出不了,隻能以夷製夷,黑社會之間相互控製才能保證長治久安。”白老三過來人一般的說道。
我聽到了白老三的說話,我其實挺佩服這個人的,據他所說,他是看守所的常客,從看守所品味出人生的哲理,這個人真的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牢裏隻要沒有什麼戰事,每天的生活就是那麼的不鹹不淡。
第一頓是米飯配瓜菜;第二頓是瓜菜配米飯,從進來壓根沒變過,這天的第二頓飯後,白老三照例夾了支煙到了放風倉外,悄悄地點著,喊了一聲我,我走到他旁邊的時候,意外看到他手裏居然是一支軟中華,敢情他還藏著這樣的好貨,他笑著抽了口,兩人很奢侈地每人一支,白老三抽著問道:“老牛,你確定,會放你?”
“應該錯不了,我是被人騙過去的,那天審訊的時候,警察也隱隱透露出幾分消息,有人可以證明我無罪,而且我已經走了關係,都打點好了。”我淡淡說道。
“對了,老三,你不是近期也要出去了?”我又問道。
白老三撇了撇嘴道:“誰知道呢,這tnnd都拖了小半個月了,效率太低了。”
我咧著嘴笑了,道:“你得慶幸效率低,不然剛出去就把你抓回來,連過年都得在這裏過了。”
白老三吐了一個眼圈道:“希望過年以前能出去吧,我也不想在這裏麵過年。”
我深深吸了一口煙,在這個臨近過年的時間裏,人總是會變得多愁善感起來,尤其是我還在這種地方,斷了和所有人的聯係,陪伴在我身邊的隻有這群人渣。
幾年前,我在想是否能和司白玫廝守終身,但再堅貞的愛情也抵不過時間的流逝,何況是我們這種本來就不怎麼堅固的愛情,在時間與環境的麵前更加變得脆弱。
我曾經以為,我是一個忠於愛情的人,事實卻又給了我一記響亮的巴掌。
司白玫、張小曼、陳媚、陳寧、齊敏……
我突然慘笑了一聲。
白老三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兄弟,別想太多了,這個操蛋的人生,這個操蛋的世界,我們隻能努力來適從他,然後在某個角落裏尋找我們可以棲身的地方,畢竟,像我們這種人渣本來就生活在社會的陰暗角落裏。”
我甩開他的手道:“錯,你們是人渣,我不過是像渣的人。”
白老三笑著道:“人渣和像渣的人有什麼區別,反正都是渣。”
“這二者區別可大了,你們是普通人中剩下的那堆渣,而我是你們這堆渣裏麵的人,我還有進化的能力,你們卻永遠都是渣了。”
白老三不滿道:“嘿,你倒是把自己說的高我們一等了。”
我白了他一眼道:“怎的了,還不讓人說實話了?”
白老三突然笑了起來,說是在笑,可總是讓人覺得他是在哭,甚至還偷摸的抹了一把眼淚。
我推了他一把道:“咋地了,還哭了!”
白老三道:“你不懂!”
我在心中不屑道:“我不懂,我有什麼不懂的?”
隻是我不想說出來而已。
像白老三這種年紀的人,鬼知道在監獄裏曾經蹲了多長時間,像他這樣的人,已經不被這個社會所接納了,還記得自己念大學的時候,去找工作,當時本來已經應聘下了,可在填寫簡曆的時候實誠的填寫了一句曾經被拘留過兩天,原因隻是因為未成年上網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