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意翻了個白眼,腹誹道,這麼丟人的事情,我在怎麼會提,但嘴巴裏說的卻是:“那是,我哪敢啊?”
不過看這架勢,這尊大佛一時半會兒是送不走了,顧意搓了搓手,忐忑道:“不過……您……究竟要怎樣才能滿意啊?”
沈言止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唇:“看心情。”
反正一時半會兒啊,他的心情是肯定平複不過來的。
顧意:“……”
沈言止突然摸了摸鼻子,問道:“什麼味道?”
一股淡淡的藥香從顧意的小廚房裏飄了出來。
“啊我的豬肚雞。”顧意衝向廚房,連忙打開已經被蒸汽微微頂起的砂鍋蓋,用大木勺輕輕舀起一些浮沫。
和沈言止廢話太久,連一早煲好的豬肚雞都給忘記了。
沈言止站在客廳裏,自然而然地說了一聲:“給我盛一碗。”
顧意:……
沈言止卻沒等她回答,已經自顧自拉開餐桌旁的椅子,徑直坐了下來,不忘加一句:“碗洗幹淨一些。”
顧意不情不願地給他盛了一碗湯,坐在了他的對麵。
沈言止看她嘟著嘴又不敢表露得太明顯的樣子,不由有些好笑:“嗯?肚子餓了?”
“是……”顧意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她隱隱有種她要淪為奴隸的感覺。
結果他卻半點沒有要分給她的意思:“聞聞味道也能飽的。”
沈言止舀了一口顧意煲的湯,淡淡的藥草香加上胡椒味,那是他熟悉的味道。他微微怔了一怔,過了一會兒,才喝下第二口,而後慢慢地吃了一口又一口。他坐得筆直,拿著勺子的手指修長且骨節分明,喝湯的樣子慢條斯理,但很顯然,他吃得津津有味。
顧意眼睜睜地看著沈言止把她煲的原本預留到晚上吃的雙人份吃得一幹二淨,但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得自己一個人暗暗想,嗯,他虛,所以要吃這麼多。
沈言止拿著桌上的方巾輕輕擦了擦唇角,頷首道:“不錯。”
顧意咧了咧嘴:“所以您現在滿意了?”
沈言止沒說話,但眼裏露出的眼神顯然是:你又想得美了。
顧意灰溜溜地就端著湯碗進廚房收拾了,順便思考如何將這尊大佛送走。她平日裏也算得上伶牙俐齒,但現在搜腸刮肚卻想不出什麼說辭。
顧意從廚房出來時,卻看到沈言止已經躺在那張小沙發上,黑色的襯衫解開了頂端的兩顆扣子,胸部均勻而沉穩地起伏,似乎是睡著了。
顧意抽了抽嘴角,道:“ARE U KIDDING ME這是失眠?那什麼叫睡得好。”
她走到沙發側,推了推沈言止,沈言止側了個身,眼睛卻沒有睜開。顧意用手指輕輕按了下他的腕骨處,脈搏緩慢而有力,顯然是真的睡著了。他身高腿長,躺在顧意那小小的可憐的沙發上,半條腿還立在沙發外頭,在空中晃蕩。
許是沈言止覺得手腕有些癢,伸手往前一抓,就抓住了顧意的手。
他的掌心幹燥而溫暖,顧意的臉微微一紅,往後一掙卻沒有掙開,抬眼去看沈言止,他卻隻是微微側了個身。
窗外的陽光正好打在他的臉上,為他清冷的神色蒙上一層溫暖的光暈,原本硬朗清冷的線條也顯得柔和了許多。
顧意想,這樣看過去倒是挺溫和的。
再細看,他的眉眼其實也並不是氣質所表露出的那種冷峻款的,而是有些秀氣。秀氣啊……顧意心裏突然想起了一個人,慌忙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都十年了,自己這個毛病怎麼又犯了呢。他走了之後的那一年,她看誰都覺得像他。心理醫生說,她這是某種類型的心理應激障礙,隻是表現得沒那麼明顯。
顧意閉眸假寐了一會兒,再睜開眼時,就看到沈言止似乎夢見了什麼,正擰著眉頭。一擰眉,眉宇間就有用一股森然肅殺的氣質。
顧意鬆了口氣,自己剛剛真是眼太花了。
她原本想喊醒沈言止,便看到了他眼底微微的青黑,那有些低沉克製的鼾聲也在顯示著他似乎確實有失眠的困擾。
作為一個根正苗紅的善良女青年,顧意覺得自己擾人清夢是不道德的,尤其是在債主麵前,隻是手還是握著的,還有陣陣暖意從他的掌心傳來。
顧意靈機一動,衝沈言止的臉輕輕吹了一口氣,沈言止果真鬆手摸了摸臉,長睫微微抖動。
顧意收回手,卻莫名覺得臉有些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