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對蘇染有愧,總想找個什麼機會來彌補。現在終於有這麼一個機會了,所以他在白子辰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衝了出去。他知道,蘇染跟這個一母同胞的哥哥感情最是深厚。如果今天一定要死人才能脫險的話,他寧願這個人是他。
他是個混蛋,傷了她一次又一次,現在該是償還的時候了。吞下的那顆藥已起作用,他隻覺眼前有點模糊,神智也有點模糊,氣力卻大上了許多。
圍攻三人的這群黑衣人沒想到風霖颯會這樣悍不畏死的衝了出來,一時不察之下,又有兩人被斬在劍下,還有十一人。風霖颯隻覺手中的劍都要握不住,出手已是毫無章法,看見一片黑色就往前砍。剩下的人都被他這樣的打法給嚇到了,動作都遲緩了許多,被嚇破了膽。
白子辰嘀咕了一句,“這也是個瘋子!”說完卻也提劍殺了開去。雙方殺紅了眼,圍攻他們的人也顧不上白蘇染了,他們現在對風霖颯與白子辰這兩人是恨之入骨。
想他們好幾十人竟然都折在了這兩人手中,被兄弟的死刺激的,更是瘋狂。白蘇染躲在白子辰背後,隻感覺滿目都是鮮紅的鮮血。血腥的味道飄入她的鼻中,她隻覺有什麼東西湧上了喉嚨口,堵都堵不住。
這是一場慘烈無比的戰爭,敵人還剩七人,白子辰的一身白衣已成了血衣,風霖颯也好不到哪裏去,雙目赤紅,對著圍著他的人一頓亂劈。四個人圍住了他,剛剛他那悍不畏死的打法一下子就收割了七八條人命,他們要為兄弟報仇。剩下的三個人圍住了白子辰,打的難解難分。
這個時候的雙方都已是強弩之末,早就是殺紅了眼,心中都隻剩一個念頭,就是要將對方斃在自己的掌下。地上已經被鮮血染成了紅色,白蘇染死死的捂住了嘴,不讓自己哭出聲。
就在剛剛,一個黑衣人的劍狠狠砍在了白子辰的右肩上,霎時一片血肉模糊。白子辰的劍都一個沒抓穩,掉落在地。幾人站成一團,她想將啟動鐲子上的開關,卻怕誤傷到白子辰,她身上並無帶解藥,一旦誤傷,就是回天乏力。
她不敢動,更不敢哭出聲來,怕他分心。好在白子辰見機極快,刀剛落到地上,他已變右手為掌,狠狠劈在了那人的胸口上,左手同時快速的擰住了他的脖子,黑衣人殞命,白子辰的對手隻剩一人。
白蘇染的一顆心終於放下,那個人也渾身都是傷,看上去比哥哥還傷的嚴重,應該不礙事了。轉頭看向風霖颯的方向,他的對手還剩兩人,幾人且戰且退,後麵就是萬丈深淵了。白子辰正待驚呼提醒後麵就是懸崖,已是來不及,風霖颯一劍割斷兩人的喉嚨,血水衝天而起,擋住了她的視線。
她長鬆了一口氣,等她再次看清時,卻發現他的一隻腳已踏空,整個人往崖下掉落。
白蘇染慘呼一聲,撲了過去,“風霖颯。”但見雲煙繚繞,哪還有他的身影。
白子辰也擊殺了最後一個對手,聽聞白蘇染的慘呼聲,以為蘇染出事了,忙趕了過來。才發現她好端端餓站在崖邊,而風霖颯不見蹤影。他的心中有了不祥的預感,問道,“風霖颯呢?”
白蘇染已經說不出話來,悲痛的指了指崖下,白子辰已明白了過來。探頭看去,下麵雲霧杳杳,哪還有人的蹤影。
心中也是一涼,南朝新帝道最後竟然落了這樣一個結局。他緩緩轉身去扶軟倒在地的蘇染,卻聽見身後有微弱的喊聲傳來,“蘇染……”
他凝目往下看去,發現風霖颯抓住了貼著岩壁生長的藤蔓,還沒有掉下去。兩人剛剛都是心情激蕩,倒沒有發現。“蘇染,快過來,他還活著。”
白蘇染往下一看,可不是,他沒有掉下去,他正抓住了一根藤蔓,左右飄蕩著,端的是危險之極。“風霖颯,你一定要抓住,我馬上想辦法來救你。”
白子辰搖了搖頭,卻不忍蘇染傷心,四處找繩子去了。剛剛他就已看過,風霖颯落下的那地方根本就沒有下腳的地方,他們根本就無法下去。手更是夠不到,除非把繩子放下去,讓他抓著,兩人將他拖上來。可這樣的荒郊野外,上哪去找繩子。
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讓他有時間跟蘇染畫個別而已。
“蘇染,我愛你,自始至終,我愛過的人隻有你一個。”風霖颯的聲音已弱不可聞,應該是在剛剛這一戰中失血過多,失了氣力的緣故。
白蘇染伏在崖邊上,淚眼朦朧的回道,“我知道,我也愛你,你一定要好好的。孩子就要出生了,他不能沒有父親啊,你一定要堅持啊,哥哥已經在想辦法了。”
“別傻了,不要傷心。好好照顧我們的孩子,我一定會好好活著回來找你的,你記住,我絕對會活著的……”風霖颯話還沒說完,那根瘦小的藤蔓已支撐不住他的重量,從中斷作了兩截。
“不要,不要啊……”白蘇染淒厲的慘呼出聲。
他多想在摸摸她的臉,多想看著孩子出生,給她們母子以幸福的生活,可惜啊,他做不到了。落下去的那一刻,風霖颯的心裏如是想著。他努力睜大眼睛,想看清他這一輩子最愛的女人最後的容顏,雲霧繚繞,什麼也看不清。失去意識的那一刹那,他在想,他的容顏會一輩子刻在他心裏,就算是過了奈何橋,他也不喝那孟婆湯。
目睹這一切的白蘇染心中大痛,剛經曆過一場大戰,心神本就處於高度緊張的狀態下,現在又看著風霖颯跌落懸崖。心情激蕩之下,竟然暈了過去。
聽到白蘇染的慘呼聲,白子辰心知不好,也顧不上去找繩子了,忙奔了回去。才發現蘇染伏在崖邊一動不動,竟是暈了過去。再往下看,這回真是沒有人影了,本來負著風霖颯的那根藤蔓已斷做了兩截,迎風飄舞。
白子辰心下惻然,勉強抱了蘇染起來。他也是經過一場大戰的人,這下都差點栽倒在地,重蹈風霖颯的覆轍。他苦笑一聲,在原地休息了片刻,找到被驚走的馬匹,小心的扶著蘇染上了馬之後,才緩緩的朝客棧的方向行去。如他所料不錯,接應的人馬肯定在路上了,以他現在的狀態,再出個什麼事,他跟蘇染絕對是再也抵擋不住。
這樣子慢慢行了小半個時辰的功夫,終於和大隊人馬碰上了。白家的暗衛、風霖颯的暗衛,還有小蓮與素雲並風霖月都在一起。遠遠看見兩人的狼狽模樣,就有人迎了上來。
小蓮與素雲抱了白蘇染下馬,放進馬車,手下的暗衛則有人扶了他也進了馬車,拿出藥膏為他止血包紮。風霖颯手下的侍衛看來看去沒看到自家主子,終於忍不住的開口問道,“我們公子呢?”
白子辰神色黯然,低歎了一聲。“掉落懸崖,生死不知。”
這個消息將所有的人都驚到了,要知道風霖颯的身份可是南朝新帝。他若死亡,絕對會引起朝廷不穩。
“在哪裏?帶我們去!”問話的人失態的揪住了白子辰的衣袍,白家之人一看這些人對公子這麼無禮就要動手,他疲憊的製止住了雙方意欲動手的人。他能理解這些人心中的焦急,隻是低聲開口道。“我帶你們過去。”
一行人等重又到了風霖颯掉下的懸崖處,眾人才知道此戰的激烈。地上滿是殘肢斷臂,空氣中滿是血腥的味道,地上被鮮血染成了紅色。心裏承受能力差一點的都幹嘔不止,白子辰指了指風霖颯落下去的地方,“就是這裏,舍妹受了驚嚇,需要就醫,我們就先告辭了。”
沒有人理會他的話,這些人等心裏恐懼不已,正在四處查找可以下去的路。風霖颯這次秘密潛入三江以南地區,太上皇命他們跟隨。若是主子有個三長兩短,他們回宮自是死路一條。
風霖月也心有所感,忍不住的低低問了一句,“圍殺你們的人到底是誰?”
他與風霖颯後來雖反目成仇,但總是兄弟一場。他被人逼落懸崖,生死不知,他定要為他報這個仇。白子辰知曉他的意思,搖了搖頭道,“沒必要了,這些都是童家的死士,共四十六人,盡數死在我與風颯手中。而他們的主使者童瞳,也已喪命在你的手中。”
“真是個妖女,死了都要禍害人。”風霖月低低咒罵了一聲會,卻沒再說什麼。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人也已經死了,難不成還能將童瞳挖出來鞭屍出一口惡氣嗎?
一行人等繼續趕路,往雍州主城的方向而去。白蘇染依舊昏迷未醒,在路上就請了大夫來看過,說隻是動了胎氣,並無大礙,白子辰也就放了心。
不過蘇染醒來之後,就一直鬱鬱寡歡。白子辰知道她是想到了風霖颯,隻能溫言安慰她。他已查過白子辰的那幫侍衛,幾人至今沒有找到往下的路,就一直在附近四處查探,看能不能得到風霖颯的消息。
白子辰卻總覺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去,凶多吉少。再說那懸崖太高,根本就沒地方下去,不過是白費功夫。加上蘇染現在已有六個月的身孕,著實不再適合折騰,並不讚同她去尋找風霖颯。
蘇染表麵聽著,人卻一天比一天沉默,也不說話,看上去就像是一尊精致的玻璃娃娃。白子辰心中心疼,知道她還沒從風霖颯跌下懸崖的陰影裏走出來,心中悲痛。
卻也沒什麼辦法,心病還須心藥醫。每日吩咐了廚房做的各類精致吃點,嚐了一口也就吃不下了。小蓮費勁心思講的笑話,她連一點表情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