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睿臉色僵直,握緊的拳頭如磐石一般堅硬,更甚者,他從內心裏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難堪,因為他反駁不了秦旦旦的話。

兩人心知肚明,他們有一個極其不美好的開端,這是個錯誤,並不會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消亡殆盡,且即便是他們如今順其自然的捅破了那層遮羞的薄膜,企圖開誠布公,將一切攤開至眼前,然而性格使然,兩人的臉麵和自尊絕不允許自我的過於卑微,究其根本的原因不啻於廉恥心的更深層次的暴露,而現在,情形也沒有比之以往好上多少。

林芷夏是他們中間最大的障礙,秦旦旦已經看出,邵睿難道不知道嗎?不,他很清楚,可目前邵睿並沒有鏟除它的意願。

一切時機還未成熟,正如秦旦旦所說,自己不會娶她。

雙方都需要遷就,然而誰都不願妥協。

秦旦旦瞪大眼睛看他,邵睿晦澀分明卻始終不發一語的態度讓她深深受到了傷害,手掌被輕輕放下,她的心髒在不緊不慢的抽痛,幅度不算大,但這種若隱若現的存在卻是一種持久又漫長的折磨,這一刻,秦旦旦眼裏不禁流露出濃濃的失落與諷刺。

看吧,男人就是這樣,你永遠不會知道當你最需要承諾的那一刻他會給出怎樣的答案,往日的甜言蜜語恩愛繾綣仍就曆曆在目,轉瞬如今卻物是人非,兩相悵惘,而即便知道最後會是被放棄的那一個,秦旦旦還是感受到徹骨的心寒。

邵睿啊邵睿,你既無情便別怪我無義,你不要老娘,老娘也不見得多稀罕你!

‘蹭’的站起身,秦旦旦背對著邵睿,下巴微抬,從側麵凸顯出一股冷漠決絕,她聲音亦是沒有半分情緒表露,像是在述說一個極其平常的事件,道,“你滾吧,以後也別再讓我見到你,我們橋歸橋路歸路,你愛跟誰親親熱熱都犯不著我的事!”

秦旦旦的冷漠無疑將自身的態度表現得十分明晰,她是在告訴邵睿,如果他無法給予自己身份上的公正對待,那麼隻有一刀兩斷。

若說誰最了解如今的秦旦旦,即便是秦媽也要給邵睿讓位,他知道的秦旦旦的真實麵目,虛榮矯情,又極度自私,那種寧可負天下人也不讓一人負她的獨我,有時候真不是一個討人喜歡的性格,就像他自己一樣,當初第一眼瞧破她的本質,心裏唯有的是不屑、鄙夷。

可現在呢?上天跟他開了一個玩笑,他敗給了麵前的女孩,輸得一幹二淨,就哪怕現在被如此冷情決然的對待,他依然不願意放手,依然忍著胸口尖銳的疼痛奢求最後的希望,期待一份挽留,能夠讓她心軟。

後槽牙被咬得死緊,他站起身,紅著眼,強硬的扭過秦旦旦的雙肩,隻一雙黑眸盯著她一瞬不動,萬千星辰旋轉彙聚於眸,那裏麵似乎有許多的話想要說給她,可最後,他也隻是站起身俯下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輕輕落下不容置疑的一吻。

輕如浮萍,淺淺點點。

天性的驕傲令他無法真正放下身段卑微的開口挽留,但如果可以,他完全不會顧及自尊,即便是卑躬屈膝又有何妨。

可現實是,他無法開口也不能開口,他一定要拿到邵家,一定要坐上那個位置,而在此之前,哪怕艱難重重,哪怕犧牲一切,為了那人生前的最後一絲念想,他在所不惜!

等我,你要等我。

秦旦旦紅了眼淚水不禁滑落臉頰,低下頭,在門被關閉之後,她緊緊握住了雙手。

棕色的大門被再次打開,姚晨遠穿著風衣從外麵回來,他放下手中的黃皮袋子,一轉頭見秦旦旦突兀的站在客廳裏,麵上露出疑惑不解,忍不住問,“怎麼了?好好地一個人傻站著做什麼?”

走幾步,脫下外套放在掛衣鉤上,他又眼睛一亮,笑道,“難道你是在特地等我?哎呀,超市就在旁邊幾步遠,你不用擔心我,我......”

他話還沒說完,秦旦旦揉了揉頭,倏然轉身,背著他說道,“廚房裏有粥,你喝吧,我要先睡了。”

姚晨遠停止話茬,疑惑皺眉。

“好好地,突然這是怎麼了?”女人心海底針,看著秦旦旦遠去的窈窕身影他困擾的搖了搖頭。

第二天姚晨遠起床的時候,秦旦旦正一臉淺笑的站在門口,身上穿著他連夜為她買來的橙色妮大衣,鮮亮的顏色逆著暖光將她精致的眉眼襯托得更加明麗灼目,高挑的身影隱隱綽綽也仿佛鍍上了一層金光,恬靜溫煦。

“謝謝你昨晚的收留,我要走了。”淡淡一笑,嘴角兩邊梨渦閃現,秦旦旦對著姚晨遠柔聲道。

姚晨遠一頓,慌忙的低下頭看自己的大褲衩、人字拖,抹了一把臉,心裏淚流滿麵,他背著手勾勾手指頭,木著臉正麵抬頭,對上她充滿笑意的眸子,無奈的回以一笑,帶著關懷道,“路上注意安全,以後多聯係。”

“我知道了,謝謝。”秦旦旦朝他揮揮手,輕輕關上了門,轉身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