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從容悠悠醒轉時,福喜的臉正對著她的臉,那雙牛眼瞪得比她還大,嚇得從容一聲尖叫,雙手撐地連連後退道:“你……你做什麼?”福喜“嘿”地一聲,“賞賞我的手藝。”手藝?什麼手藝?從容愣了片刻,才想起福喜手拿剃刀向她走近的畫麵。她急忙摸了摸頭臉,還好,腦袋還在,上麵的零件也還在,隻是……從容就是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至於是哪裏不對勁,她一時又說不上來。
福喜見從容一臉迷茫的表情,忽然轉身取了麵缺一角的鏡子過來道:“瞧瞧,我的手藝好不好?”從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對著鏡中人看了一眼,登時驚得呆若木雞。她不敢相信,可偏偏不得不信,她那齊眉的劉海已經給人剃了個精光,連鬢角碎發都給剃得幹幹淨淨,而且原本長長的馬尾辮給人綁成了麻花辮,看上去整半個陰陽頭。
福喜看從容臉上一會兒白,一會兒青,心裏也有些好笑。這可怪不得他,都是小主子的古怪主意,他隻是照辦而已,“怎麼樣,是不是我手藝太好,讓你驚著了?”什麼驚著了,整個就是個驚嚇!從容伸手就想砸爛那麵鏡子,“你個變態,把我弄成這副鬼模樣,我怎麼出去見人啊。”福喜往旁邊一努嘴,“我也是按主子的吩咐辦事,你可別怪我。呶,全套衣裳都給備下了,快換上罷。”
從容往旁邊一看,帽子、袍子、靴子一樣不漏,不過這顏色、這款式……從容的目光從衣服上轉到了福喜身上,又從福喜身上轉回了衣服上,“這是……這是給太監穿的嘛。”福喜拉下了臉,“怎麼,不能穿?”從容雖然不怎麼聰明,可也不至於太笨,她急忙搖頭擺手道:“不是,不是這個意思。”福喜撇了撇嘴角道:“快換上,四爺等著見你呢。”
從容雖然覺得冷,可實在不願意換上這樣一套衣服,“我就這樣去不行麼?”
“不行,”福喜連連搖頭,“四爺就讓你穿這個去見他。”
從容想到這個小魔王就一肚子火,“你去告訴他,我不穿這個,我也會不扮成什麼太監。”
福喜給了她一個白眼,“由得你選麼?主子讓你扮什麼就得扮什麼,扮貓扮狗都得扮。”
從容咬了咬下唇,昂起頭道:“我又不是他的奴才,我不扮!”
“好,你不扮,”福喜似乎失了說話的興致,拿起那堆東西道:“那你就跟我走吧。”
“去哪兒?”
“四爺吩咐了,你不扮就帶上你去找找察爾哈的晦氣,看看人家怎麼辦你。”
從容本已站起了身,聽見這句又不肯挪動步子了,“我不去。”
福喜頭也沒回,直接一把拉開門道:“四爺就給你兩條路,你要是都不走,那就在這裏待著,等我得閑了再來看你。”
從容看看四周,又看看即將邁過門檻的福喜,急道:“喂,你什麼時候得閑阿?我肚子餓,這裏又沒吃的。”福喜“哼”了一聲,返身似要鎖門,“你自個找吃的吧,沒十天半月我得不了閑。”
從容失了方寸,眼看著門“吱呀呀”地慢慢合攏,她急叫道:“等等,等等。”福喜探進個腦袋,“想好沒?”從容扁著嘴想了半天,終於下定決心道:“把衣服給我。”福喜暗笑,將衣襪鞋帽統統扔給她道:“快換上。”
“你把門先關上。”
麻煩的丫頭!福喜在心裏念叨了一句,剛要將門掩上,忽聽從容在裏麵道:“這東西怎麼穿阿?這麼多零碎……哎,你給我條這麼長的白布做什麼?”
福喜重又探入腦袋,無奈道:“扮樣就得扮全套,不想讓人認出來找麻煩的話,就快給自己綁上。”從容見福喜說話時,眼神落在她的胸口,立馬就明白了這條白布的用途,她一掩胸口道:“那給我套宮女的衣服不就得了,做什麼要我穿這個?”福喜不理她,關上門才道:“主子吩咐,你就照辦,囉裏囉唆的鬼話可真多。”從容朝門口吐吐舌,做個鬼臉,主子,主子,主子腦子秀逗了也聽他的麼?
從容換好衣服後跟著福喜原路返回,近書房時有小太監端茶出來,抬頭見是福喜便恭敬行禮,“福公公。”福喜微一頷首,那小太監欠身讓他走過後,看見後麵跟著的新麵孔便也打量了幾眼。從容低著頭隻作不見,一時跟進了書房,胤禛正在燈下看書,福喜上前行禮後又拉從容,從容不情不願地依樣畫了個葫蘆,別別扭扭地上前道:“請四爺安。”
過了好一會兒,胤禛才放下書本看向從容,片刻後他點了點頭,忍住笑意道:“不錯。”不錯你個頭!從容強壓住滿腔不滿,垂眸看地,胤禛滿意道:“夏從容,以後就叫你……叫你小瞎子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