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司慕的拒絕和排斥讓白樾一怔。他的手在半空中愣了好一會兒。輕歎一聲,白樾緩緩收回了手,不再繼續她躲著他的話題。因為,她為什麼這樣,他是知道原因的。是他讓她困惑了。他無意如此。
他低頭,見她眉稍輕顰、緊張、無措,他輕聲道:“那我們一起跑,好嗎?”
司慕猶豫了一下,點頭。
白樾遷就著司慕的速度,和她並肩,繞著公園,在朦朦朧朧的晨曦之中慢跑。
跑了兩圈後,司慕就跑不動了,停下腳步,彎著腰,雙手搭在膝蓋上喘氣。白樾跟著停了下來,轉身看著她,“還好嗎?”
她的運動量不能過大,慢跑兩圈已經足夠了。司慕點頭,喘著氣道:“我沒事。”
白樾站在她麵前,耐心地等她調整呼吸。等司慕的呼吸平穩後,白樾道:“走吧,去那邊再休息一會。”
司慕順著白樾的目光,看到公園裏樹蔭下的一張長椅。她點了點頭,和他一起往椅子的方向走。
兩個人坐在一張椅子上,距離不遠不近,毫不親密。他們沉默著坐了片刻,白樾開口讓司慕等他一會,然後,白樾就站起身來向公園的出口走。
片刻後,白樾手上拿著兩瓶水回來,遞了一瓶給司慕。司慕謝過,喝了一口,發現水的溫度溫溫熱熱的。
在他們的麵前,陸陸續續有公園裏麵跑步的人們經過。他們拿著水,偶爾喝一口,都沒怎麼說話。她和他似乎都更喜歡此刻靜默的氣氛。
“小叔,我該回去了。外婆和表嫂在等我吃早餐。”良久,司慕側頭對白樾說。
白樾淡淡地“嗯”了一聲,“再見”。
“再見。”司慕站起身來,抬步離開。
第二天一早,司慕果然又見到在公園裏跑步的白樾。白樾快跑了兩圈之後,放慢速度,又和她一起慢跑。
途中,他們幾乎沒有說話。司慕隻聽到兩人的腳步聲和她的喘息聲,他的呼吸卻平穩得很,好像根本就沒有在跑步一樣。
司慕和白樾並肩跑了兩圈後又在椅子上坐下來休息。這次,白樾自帶了水,他事先把水放在了椅子上。水依然是熱的。
白樾還從裝水的塑料袋裏拿出幾頁A4紙出來遞給她,“阿慕,試著做一下。”
司慕疑惑地接過那幾頁A4紙,低頭一看,發覺是全英文的語言文學試卷。上麵的試題刁鑽、新奇。司慕不禁一訝,“小叔,這是哪裏來的?”
白樾道:“你不用管哪裏來的。你先試著做一下。”
司慕又低頭看了一道題目,腦海中突然有個印象閃過,她好像能答,又好像不能。司慕頓時來了興致,“那我試試。”
說完,她就問他:“您有筆嗎?”
白樾見她迫不及待的樣子,輕輕一笑,從剛才那個塑料袋裏摸出一支鋼筆。那支鋼筆是他以前送給她的。
司慕將兩條腿交疊,把試題紙放在膝蓋上,彎腰便開始答起題來。她一投入就認真專注得很。白樾坐在她身旁靜靜地看著她。他看到她的眉頭時而緊蹙,時而舒展,長長的濃黑睫毛垂著,時不時微微撲扇。她一直都是美麗的,不管是在什麼狀態下的她。她怎麼會認為他覺得她病重的時候醜陋呢?以至於離開他,讓他們分隔了九年才又重逢。
白樾緩緩伸手,把擋著她眼睛的劉海別在耳後。
司慕太過專注,並沒發覺到白樾的舉動。她答了一些題,但是有些題她恍惚覺得能答出來,可是提筆的時候卻又寫不出答案。她皺緊了眉頭,沉思的時候,頭開始犯暈了。她抬手,使勁揉著自己的額頭。
白樾見狀,突然擔憂起來。他把她使勁揉著額頭的手握著拉下來,然後他自己用另一隻手替她揉,“是不是頭暈?”
司慕點頭,從他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又要自己揉。白樾隻好收回手,把她用另一隻手拽著的試題紙抽走,“那就暫時別做了。”
司慕有些難過。她覺得自己應該能做出來的,可是,事實上卻做不來。她那個文學學士的證書,她有資格拿嗎?
白樾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他想起司慕手中的那個證書是司焱讓人偽造的,他的心疼了一下。想擁她入懷,卻又怕她苦惱,他隻有輕聲安慰,“阿慕,你隻是忘記了。你不知道你的才華曾讓很多人妒忌、仰慕。其實,一紙證書也不能完全體現出你的才華。”
司慕轉頭看著他。她感覺他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麼。司慕滿心滿眼都是疑惑。可是,她不能細想,一細想她的頭就更暈。
“謝謝您的安慰。”司慕的眉頭仍然皺著,心中失落悵然。她看著他手中的試題紙,“能讓我拿回去嗎?我還想試試。”
白樾把試題遞給了她。司慕接過之後,立即就站起身來,“那我回去了。再見,小叔。”
白樾點頭,看著她慢慢遠去的背影,心神不寧。他除了希望她重拾她以前所熱愛的文學研究,找回自信,他不希望她的信心被摧毀外,他其實還奢望她想起以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