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1 / 2)

月明星稀。一排小翠竹之後是一棟白漆別墅。月光照著隨風搖擺的翠竹,在白漆牆壁上留下了黑色的剪影。別墅二樓的窗戶半開著,月光從開著的窗戶照進去,一直照到了一張書桌上,月光和桌上台燈的光線融為一體。

白樾坐在書桌前。

他正埋頭整理著一份飲食作息調養以及定期體檢的文件。他的左手邊還放著一遝全英文的文學課題資料、一份財產轉讓書。即使他埋著頭,也能看到他濃黑上揚的眉毛、英挺的鼻梁、微抿的薄唇,以及下巴上不知什麼時候冒出來的青幽幽的胡茬。等終於整理完後,他似乎也才覺得時間已經太晚。抬起頭看向窗外時,他深刻英俊的五官就完全映入了眼簾。

他望著那輪明月,想起陸曼琳說的話,她說白小寧去司家拜訪後,他們就會商量婚期了。這個結果,他當然早就想到了。他現在還留在這裏,到底還是不舍得離開。他等了那麼久才又奇跡地見到她。

而那些年,她在溫哥華治療時的痛苦,他不光從司焱的嘴裏聽說過,前幾天回溫哥華,他還從她的主治醫生Egbert那裏看到過。Egbert有她治療時的視頻。他從視頻裏聽到她喊他的名字,看到了她痛得蜷縮在地,使勁拍打自己的頭。而以前的她是感覺不到痛的。最讓他心疼的是,她痛得幾次三番想自殺。他看到她站在高高的天台上張開雙臂想往下麵跳時,他心如刀割,真恨自己沒有找到她,沒能陪在她身邊,讓她一個人承受痛苦。

如今,她的病好了,她喜歡上了別人,他心痛卻更希望她從此順遂,幸福快樂。他就算不舍,好像不走也不行了。

白樾的目光從窗外那輪明月收回來,落在手中的文件上。現在他還能為她做的就隻有這些了。

夜涼如洗,他放在桌上的右手支著額頭,靜靜地坐在椅子上,不覺間就坐了個通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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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慕晚上又一直做夢,夢見自己向往的愛情總是無疾而終,總是和她的期望不一樣。她的手被玻璃劃傷,鮮血直流,而她感覺不到疼,有個男人拉著她的手去藥店給她買藥。她乘坐公交車和skytrain時,總會遇見他。後來,她喜歡上了他。她的病讓她時常昏迷,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她希望那個男人能一直牽著她的手直到最後,這也是她以往對愛情的期望。她對他表白了,他猶豫再三,後來她才知道他心裏喜歡著別人,隻是他卻答應和她在一起。他吻過她,她卻很難過很難過。

長長的夢很真實,仿佛是她親身經曆過一般。司慕睜開眼睛時,枕頭濕了一大片,心裏還隱隱作痛。她愣愣地盯著天花板。她曾經那樣喜歡過一個人嗎?夢裏,那個人吻她時的感覺就像白小寧的小叔吻她時那樣讓她難過心痛。

她又想著白樾的吻。白樾為什麼吻她?他不可能會喜歡自己侄子的女朋友。司慕隱隱作痛的心久久不能平息,好像是因為她辜負了一個人,而又好像是因為說要在一起的那個人並不愛她。

隻是,夢裏的情形為什麼會讓她想起白樾?她對白樾的那個吻有震驚有難過,卻沒有厭惡。這是為什麼?

一深想,她的頭就會犯暈。她雙手抱著頭,在床上滾了幾圈,頭暈還是沒有減輕。

“不想了!不想了!不要想了!”她告誡自己,然而她的思緒根本就不聽她的使喚。她還是會想,想起白樾抱著她時她的心跳,想起他冷淡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時她的難過,想著夢中的情形到底是不是真的,那個人到底是不是白樾,她以前到底見過白樾沒有?

“啊!”司慕突然大叫出聲,她不想想,她不要想!她馬上就會帶白小寧回司家了,馬上就會和白小寧走進婚姻了。一切順順利利,平平穩穩。

“表小姐!表小姐!”外麵有傭人的敲門聲。傭人聽到她那一聲大叫了。

正在客廳裏看報紙的魏老夫人聽見動靜,立即放下報紙,往樓梯走去,一邊上台階一邊問傭人,“小慕怎麼了?”

傭人轉身回,“我也不清楚。我剛剛聽到表小姐大叫了一聲,不知道出什麼事情了。”

魏老夫人加快了腳步,到了司慕的臥室外麵時,讓傭人讓到一邊,她親自抬手敲門,“小慕?小慕?”

床上的司慕還是頭暈得厲害,她雙手抱著頭一直滾來滾去,沒有聽到外麵叫門的聲音。

“白樾……白樾……”

“小叔……”

“白樾……小叔……”

司慕的頭像要炸開了一樣。她難過地一會兒喚著“白樾”,一會兒喚著“小叔”。

“樾有庇護的意思。”

耳邊忽然響起一個清冷的聲音。有人對她說著這樣的一句話。司慕又“啊啊啊”地叫了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