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暉終究還是沒有鬆口,就這麼起了身,轉了身。
顧寧垂下目光,聽著他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滋味的想著:這是果真要去找別人了嗎?
結果齊暉並沒有出門,而是直接走進了浴室。
水龍頭灑下的水聲很快傳了出來。
顧寧猛地倒在床上,拉過被子蒙過頭,再度將自己整個包在裏麵。
好吧,原來還有第四種選擇,齊暉最終自己解決了。他既沒有強迫顧寧,也沒有去找別人,可顧寧心中依舊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
齊暉究竟是什麼人,怎麼就對自己的身份諱莫如深到了這種地步?
顧寧沒法不在意這個問題。每次一想到這裏,他心裏就像空了一樣,沒著沒落的,難受。
他歎了口氣,翻了個身,腳尖碰到之前剛生下來的那顆蛋,於是又撈過來抓在了手裏。他還不知道這種通體潔白的小個子蛋究竟叫什麼,剛才問齊暉的時機不對,沒得到回答。等齊暉出來後再問一遍吧。
等著等著,幾個小時過去了,齊暉居然還沒從浴室出來。要不是浴室的門隱隱約約能映出裏麵的身影,顧寧簡直要懷疑他是不是溺死在了裏麵。
齊暉也是糾結。他在裏麵,先是用冷水衝了半天,勉強把火滅了下去,但是又實在有些冷。於是他改為熱水,又衝了半天,人倒是暖和了,卻忍不住回想起之前的場景,剛剛似乎已經被滅下去的火又有些抬頭。然後他又改為冷水……
當然,讓他糾結的其實不是水溫,而是內心深處的其他一些東西。
如此這般,等到齊暉終於從浴室出來,窗外已經是夜幕沉沉,月明星稀。
房內沒開燈,就這麼黑著。
齊暉默默走到床邊,看到顧寧依舊躺在那兒,用那床被子將自己裹得像個粽子,隻露出頂端一撮毛,一動不動地。
“睡了嗎?”齊暉問。
顧寧自然還沒睡。就算原本有些半夢半醒,齊暉這一出來,他也徹底清醒了。但是他實在等得乏了,已經懶得再起來與齊暉打招呼,依舊蜷在被子裏一動不動。
齊暉等了片刻,見他還是沒有反應,歎了口氣。
又是好半晌過後,齊暉忽然說了這三個字,“對不起。”
顧寧一驚。
“那個時候……”齊暉很緩慢地,斟詞酌句地說著,“我以為你靠近我是另有所圖,以為你是欲擒故縱,以為……可以和你玩玩……”
顧寧默默攥緊被單,麵上依舊一動不動。
“那天晚上,”齊暉道,“我想的是先發製人。”
顧寧還是沒搭理他。
“不過歸根結底……”齊暉仰了仰頭,“還是因為欲望吧……屈從於欲望,所以把什麼都往對自己有利的方向想,然後說服自己沒有做錯……實際上卻差點犯下大錯。”
顧寧已經搞不懂他想做什麼了。申請原諒?說這些有用嗎?
其實這是他想多了,齊暉根本不知道他還醒著。齊暉隻是在整理自己的內心,順便自言自語。
“對不起。”齊暉又將這三個字說了一遍,“剛才也是……你推開我是對的,我當時太衝動。那一步如果走了就回不了頭了,多虧你推開我,我們現在還有轉圜的餘地。”
末了,齊暉苦笑,“可是一旦冷靜下來,我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顧寧依舊沉默。
“我擺不正我們之間的位置,我不知道應該把你當成誰。是他?不是他?當成他?不當成他?誰知道呢?”齊暉道,“我已經沒法純粹將你當成他的替代品,我試圖和你建立新的關係,但是我居然依舊對你抱有欲望。”
說完這席話,齊暉伸出手來,揉了揉顧寧露出來的那一點頭發。
顧寧整個人都是一哆嗦,好不容易才沒直接跳起來,強行繼續裝睡。
還好齊暉很快就將手收了出去,發出一聲帶著點溫柔又帶著點自嘲的笑,搖著頭離開。
一串腳步聲之後,房門被人打開又關上。齊暉總算回到了隔壁。
顧寧這才一腳將被子踢開,整個人悶得臉都紅了,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呼吸著,胸膛起起伏伏,根本平靜不下來。剛才齊暉那一堆話,他有些明白了,也有些沒明白。好吧,無論如何,他總算隱約明白齊暉現在對他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態度了,但他隻想裝作沒有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