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蔽日,烈風陣陣。
一座座沙丘像連綿不絕的山脈,一眼望不到盡頭。
沙丘間,偶然能看到一兩具動物的殘骸,似乎在提醒人們,浩瀚的伊莎娜沙漠深處,是生命的禁區。
傍晚的時候,一座沙丘邊上,突然出現了一隊騎兵的身影。領頭的一名騎士,突然一勒韁繩。戰馬揚蹄,激起陣陣黃沙,整個隊伍頓時停了下來。騎士一轉身,朝身後的一個白袍老者問道:“還有多遠?”
他的胡須已經很多天沒刮了,像雜草一樣散布臉上,額頭還帶著幾縷血痕。身上的盔甲也破了許多口子,有些地方能看到刀劍加身留下的傷痕。但他的目光依然明亮,甚至帶有幾分陰冷,看上去就像一頭受傷的野獸。而他後麵的老者,白袍已經被黃沙染成黃色,體力似乎已經嚴重透支,臉色像死人一樣灰白,嘴唇也幹來裂開了一道道口子。
“如果天氣不變的話,估計還得一天左右才能到。要是變了話,唉……”老者取下腰間的水袋,放到嘴邊濕了濕嘴唇,艱難地說道。
“沒想到我羅桑竟然會落到這種地步!”馬背上的騎士喟然一聲長歎,“水和幹糧隻能堅持一天了,我們一定盡快進入祭壇!”
“目前的路線沒錯,如果天氣變了,就是老天要亡我們黑沙一族了!”老者有氣無力地說道。
“德洛長老,你是黑沙族的精神領袖,怎麼可以這樣委頓?”騎士低聲斥道。
白袍老者淒然一笑:“因為黃沙重重,我看不到前路有希望!”
“不要說了!我羅桑可以戰死,但絕不會被天亡!”騎士一揮馬鞭,大吼道。
“族長,你要到什麼才會醒悟?”德洛望著他的背影,心中苦澀到了極點。這個他看著長大的孩子,曾經是那樣的意氣風發,壯誌淩雲,今日卻變得了一個專橫、暴躁的武夫。
羅桑靜靜地走在隊伍前麵,他的思緒仍然沉浸在兩日前的那場戰鬥中。
為了扭轉整個伊莎娜沙漠的戰局,他集中了部族所有的力量,在近千裏的戰線上向白沙族發動了攻擊,巧妙地牽製了對方的絕大部分兵力。
隨後,他開始實施自己精心構思的計劃:親率三萬精銳星夜兼程,利用沙漠中的風暴天氣作掩護,悄悄朝著白沙族的大本營椰島撲去。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如果沒有後來的意外變化,他的這次行動也許不久後將會作為一場經典的戰例載入斯坦丁大陸的史冊,而他也將成為沙人一族分裂數百年後,重新完成統一大業的偉大領袖。這個民族未來的曆史也將由他來書寫。
可惜,在他到達椰島的那個晚上,獵人的箭早已上了弦,瞄準了獵物。他的三部部隊,一頭栽進了白沙族早已布好的埋伏圈。戰鬥僅僅持續了幾個小時,他的三萬人,到突圍出來的時候,隻有四千多人,其中還有數百傷員。其他官兵,死的死,降的降,白沙族一舉扭轉了整個沙漠戰局,開始了對黑沙族的大舉反攻。
直到戰鬥結束的那一刻,羅桑才發現,一直縱橫大漠的自己,在這場戰鬥中的表現,就像個白癡一樣。他精心設計的作戰計劃,隻不過是那個可惡的女人作戰計劃中的一小部分。他傾盡全力配合對方演繹了一場完美的伏擊戰。
一次次地栽在她的手裏,但他至今都不明白,那個突然出現在伊莎娜身邊神秘的女人到底是什麼身份?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從她出現開始,無論是科斯林帝國還是黑沙族的軍隊,都成了不堪一擊的軟蛋。
大沙漠一直流傳著一句話:一滴水可以救一條命,一小片綠洲可以改變一個部族的命運。她對於白沙族而言,就是那片綠洲。而她改變的,不僅是白沙族的命運,還有他羅桑和黑沙一族的命運,以及整個大沙漠的格局。
天氣沒有變化。第二天清晨,羅桑所率的騎兵在短暫的休整後,又踏上了前進的道路。
“德洛長老,我說了,天不會亡我,更不會亡我黑沙族,你現在相信了吧!”望著風平沙靜的大沙漠,羅桑的心情終於好了些。
德洛隻淡淡地說了一句:“順利的話,五六個時辰後,我們就能到達聖地了。”
“聖地,我終於來了,隻是沒想到,是以這樣一種方式。”羅桑疲憊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苦澀的笑容。
沙族聖地,位於浩瀚的伊莎娜沙漠深處,是沙族傳說中的發源地。那裏,有一片廣闊的綠洲,傳說中便是那片綠洲孕育了第一批沙族兒女,是沙人心目中最純淨的家園。
很久以前,沙人一族還沒有分裂的時候,長老們每隔幾年,都會在聖地中召開會議,選出新的族長。而每一任當選的族長,都會在站在聖地中央的祭壇上,當著眾長老的麵,以自己的鮮血進行祭祀,並宣誓為民族的未來,為族人的獻禮奉獻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