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很喜歡把人纏成這樣啊……”
沐夜聞聲回過臉,回視著床上的他。
經過沐夜半個多月的‘悉心’照料,原本氣兒都沒了的人現在已經可以扶著床沿坐起身了。盡管他恢複的速度極快,身上大部分的布條拆去了,可袒露在外的四肢、脖頸和大半張臉,還被布纏著。瞧著一屋子都是被布裹著的人,他真的開始懷疑這是否是沐夜的個人愛好了。
沐夜直視著他,淡顏道:“這樣的死人,我一年要裹幾十個,活人,你是第一個……”
他笑彎了眼睛,點著頭:“是,那是在下的榮幸。”
沐夜瞧他不自覺的將身子直起的大半,於是朝他一伸手,說道:“你還是躺下吧,你背上被我踢碎的胛骨還沒長好……”
“是。”他恭敬地回了一字,即刻躺回了床上。
十多天下來,沐夜對於他的順從,已是習以為常,日子越久,沐夜越覺得自己領回個怪人。
他說他叫雲川,沐夜問他雲是姓嗎,他回了個笑,卻不說明。沐夜也懂得人生在世人心險惡的道理,別人防她,她便不多問了。
沐夜覺得他怪,是有多方原因的。從第一天帶他回來,沐夜給他換藥,發現這人從頭到腳甚至一根手指頭,都比自己的細嫩。所謂金枝玉葉、細皮嫩肉,不過如此。他雖不是練家子,體內卻有股真氣,若不是有這股子真氣吊著,以他這小身板早死十回了。想她沐夜夜以繼日十多年的內力,與他體內這股真氣相比,竟是卵石之別。
最讓沐夜在意的,是他一身的傷。這些傷太多太雜,太詭異了。有刀,有劍,有暗器,有內傷,甚至有毒,而且都是新傷。最驚心的是他左眼上的那一道劍傷,如果沒有那駭人的一劍,沐夜隻覺得,這雲川的麵容,也當得上‘絕色’二字。
沐夜心想,應是殺父弑母之仇,才會下如此毒手吧。
沐夜對於他的疑問有很多,他對沐夜,應該也是一樣的。
萍水相逢,各有心事。隻是一個無心的救了另一個,誰於誰來說,都是個過客。相交淡如水,止於言,不交心,如此,便夠了。
“藥都吃了嗎?”
他點頭。“吃了,一點未剩。”
沐夜看了看床頭的盤子,果然空了。她說的是‘吃’而不是‘喝’藥,因為真真是用吃的,沐夜給他準備的藥都是些新鮮的草和花,沒用水煎過,甚至連洗都未洗過。
可就是這些帶著泥土‘芬芳’的花草,雲川問都未問過一句,每次都‘吃’的幹幹淨淨。
沐夜點了點頭,坐到她的書桌旁,桌子上陳列著一摞摞曬幹的藥材,還沒來得及研成末。
她忙碌起來,屋子裏靜了下來。
“沐姑娘。”他輕輕喚了一句,似是十分的小心。
沐夜抬頭看他,回了個“嗯。”
雲川外露的半張臉上,顯了一絲尷尬,他伸手指了指床頭的一摞書,這才說道:“這幾本書……”
“看完了?”沐夜隻是猜測。
前幾日沐夜在書櫃上翻查醫術時,隻見病在床上半月的雲川突然眼放金光,那眼眨也不眨的盯著沐夜手裏的書,沐夜便隨手丟給他幾本。隻是沒想到,不過幾本‘草藥圖鑒’,他卻看得津津有味。三四天下來,一摞子書都被他看完了。
“少看些字,這隻眼若壞了,你便離盲不遠了。”沐夜冷淡的語氣說著,轉身從書架上又拿了四本,放在他床邊,徑自走回自己的書桌。
“我不過走馬觀花,甚少細看,謝姑娘關心。”
沐夜抬起手中的藥錘重重一落,頭都未抬,冷聲:“不是關心,怕你盲了,賴我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