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2 / 3)

她站直了身子,與她慘白的麵色做襯的是那被鮮血染了大半的衣衫。屋子裏光線昏暗,遠看去,還是十分的觸目驚心。

“剛剛灶火盛,再去晚些,怕是饅頭也要黑了。”

雲川腹中咚咚,麵上卻是溫潤一笑。“白水管飽,便已知足。”

“你,怎比那些燒燒紙就飽了的死人還好打發……”沐夜一邊說著,一邊朝床邊走來。

雲川又直了下身子,直覺後背的胛骨一陣鑽心的痛,狠狠咬牙忍下,可眉頭還是緊皺成了一團。

“傷口疼了吧,要是你骨頭再……”沐夜的冷言還未說完,戛然而止。雲川抬頭再看,隻見沐夜半個紅衫微微一晃,再次落去了地上。

搖搖欲墜之際,雲川身子一起,伸手欲扶她,隻可惜,隻握住了她一隻手腕。沐夜的身子軟倒在床邊,一身的濕寒,這次,她是真的力盡暈厥而去。

雲川垂目,隻記得以前身邊的人總是說自己如何如何的瘦弱,再看看此時手中握住的寒物……沐夜這手細的,怕隻能與屋角的那些幹屍做比了。

雲川用力,想拉她起來,手臂一動,一陣劇痛從後肩一路鑽入了胸間……

沐夜在夢中緊皺著眉頭,她感覺身上壓了一座山,又熱又累。

大夢初醒,沐夜的眉卻皺的更高了。因為迎接她的,是一股子刺鼻的黴味。

沐夜長長的一雙睫毛起落一番,當眼前的景象讓她認清了現實,身子騰地坐了起來。

天亮了。

她記得……昨晚她毒發作了,然後,毒性難得的被抑製住了,再然後……

沐夜微怔,對著記憶四下看了看,藥房的書桌上一番狼藉,桌子旁的地上一片幹了的血跡,這些景象她都是有印象的。一切看上去都是那麼的自然,除了一樣……

一個本該躺在這床上的人,不見了。

那個身中兩箭,中了寒毒,傷了一眼,斷了四根肋骨,碎了一片胛骨的……雲川,居然不見了?

沐夜瞧了瞧自己身上的被子,身處的床,這些都是那個雲川平時睡的蓋的,好端端的,怎麼角色掉了個?

沐夜似是想到了什麼,準備移身下床,身子將探出了半個,便瞧到了床下那雙擺的整整齊齊的鞋子。

她的白繡鞋尖對外,一隻比著一隻齊齊的擺在床邊。沐夜移身下床,小心翼翼的穿好了鞋。

沐夜在屋子裏走了一圈,屋門是關著的,窗戶也被掩上了,屋子裏再無第二個活人。

“不可能的……”沐夜暗自低語,她一麵蹙眉思索著,一麵走到門前拉開了大門。

木門嘎一聲被拉開,刺眼的陽光從門外射入,沐夜迎光遮目。直到眼睛適應了外麵的強光,沐夜踏出屋外,隻一個側臉,便看到了那個失蹤的身影。

“……”沐夜鬆下肩,無聲地歎出口氣。

隻見那時的雲川,身子倚在屋外的柱子上,睡的正香。他身上的這件白色錦衣是沐夜拾他回來時的那身血衣,沐夜洗淨了縫縫補補後又給他套上了。雖說是個破衣了,可穿在他的身上,還是很好看。沐夜心想,應是自己的手藝太精湛了。

沐夜的目光一路向上,正瞧見雲川原本被布條纏住的那半張臉,布鬆落下來了。

陽光照到雲川的臉上,他長長的睫毛上像灑了一層金星,閃啊閃的。他的鼻子挺拔如遠山,唇色微泛著白卻仍是溫潤之色。那道還未長好的傷疤還是肉粉色的,可掛在他的臉上,駭人的疤痕變成一條寧靜的溪,除了惋惜外倒也無法讓人心生厭惡。

沐夜側著腦袋,再一次相信,是他的這張臉,給他招來的殺身之禍。

“你。”沐夜小聲的試喚了一句。

雲川聞聲睜開了眼睛,他正想挪動下身子,後背傳來的刺痛再次讓他糾緊了眉頭。

雲川一手握著肩膀,麵色慘白,忍著痛抬起頭來。

沐夜耐著性子,無神的大眼直視著他:“我才發現,我太輕視你這小身板了……”

雲川被她的話逗笑。

是,按道理來說,像雲川這樣重度的傷,莫說是半月,一月之內下地都是妄談。沐夜從不敢誇口自己的醫術,連師父都說她是個半路出家的‘假大夫’,幾頓花草給他灌下去,能活過來就是瞎貓碰死耗了。現在呢,人家居然不用人扶自己大搖大擺走出門了。

這不是鐵打的身子,這是拿金子打的啊。

沐夜瞧著他頂著陽光的那一笑,心中一悶。“不但能跑出來,居然……還能把我扶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