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麟腥紅泛著怒意的眼神滿滿緩下來,聲音也弱下了幾分,回道:“她做錯了什麼,她自己知道。”
承恩側目,沐夜俯在他的背上,微點了點頭:“嗯,是我做錯了。”說著,沐夜使勁將手臂從承恩的手中抽出,承恩怕摔了她趕緊蹲下身子,沐夜無力的雙腿著了地,跪在地上。
“姐,你做什麼?”承恩欲去她她,沐麟又道:“你放心,我會派人送她去後院的,你先回屋。”他利目瞪了梅仁一眼,梅仁一哆嗦,趕緊過去攙住了承恩的手臂,說道:“少爺,我們先回去吧。”
承恩看了眼身邊的沐夜,不肯,沐麟聲音一沉:“你且先回去,沐夜之前犯的錯,我不再追究……”
承恩一怔,心知這是沐麟開給他的條件,猶豫不定之時,沐夜朝他點了點頭,叫他離開。
承恩被梅仁攙著一臂,四小姐趕緊去扶著他另外一邊,她的戲演完了,自然也要尋個適當的時機抽身離開。
當承恩的身影消逝在園中,沐麟大步上前掀起長袍,軍靴一抬,一腳落在了沐夜的背上。
原本裂了的骨頭像是被他這一腳徹底踢碎,沐夜的身子倒在了地上,後背著地的瞬間,浸出一片血跡。
遠處的二夫人三夫人、三小姐,這才稍稍抬起了頭,瞧著沐夜狼狽的樣子,心中暗喜。
沐麟走到沐夜身前,怒目相視,寒冷的聲音說道:“七年前,你我如何約定?”
沐夜死咬著呀,後背傳來的刺痛讓她動彈不得,細顫的手臂用力將她的身子撐起,沐夜端正的跪在那裏,細弱的聲音,回道:
“賤女沐夜,十、十年期限,守沐氏墓園,任勞……任怨,責有攸歸,盡心侍沐家先人,期間願為沐府差遣,打挨,罵受,至死不還,不……”沐夜微頓,垂目又道:“不以沐家人自居,不以承恩之姐自待。”
沐麟點點頭,斜目看著她:“倘若你忍不了,做不到了……那個約,就取消。那東西,我即刻收回來!”他字字陰狠,不留餘地。
沐夜肩頭一震,手指緊抓著地麵,她咬牙死忍著痛,說道:“不!不會了,我、我不會再去見他了,這是最後一次……”說著這幾字,沐夜的心比身痛。
就在這時,門外跑進一人,是慕宇敖,他一路跑的很急,瞧了眼一身是血趴在地上的沐夜,當是一怔。
“什麼事?”沐麟麵上不悅。
慕宇敖趕緊收回神色,附在沐麟的耳旁悄悄說了幾句。
沐麟聞言大驚,他腳下一晃,連身上的盔甲也跟著一震,唇色泛白,澀道:“不、不可能!我是看著他死的!”
慕宇敖急忙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交到了沐麟手中,又道:“這信是博文太傅親自驗過的。”
沐麟立即拆開那信封,展信時手尖還在顫抖,當他定睛看清了紙上的字,麵色一白,當即倒退了兩步,慕宇敖趕緊上前扶住他的身子。
“是,是他,放眼天下,能、能寫出這字這句的,隻、隻有他……”
沐麟手中的紙緩緩飄落到了地上,他靜了許久,那片刻裏他的眸光陰明不定,誰也不知他在想些什麼。
“將軍。”慕宇敖試著喚了一聲,沐麟一震,一手緊握著腰間的配件,揮手高呼一聲:
“一切祭祖事宜暫緩,護衛軍隨我即刻回京!”沐麟這話一出,不止幾位夫人小姐,沐夜也是一驚。
“老爺,那……我們怎麼辦?”二夫人問道。
“女眷先留在卞園,我再派人來接。”說罷,提劍轉身而去,那步伐,比來時還要急促,且多了幾分慌亂。
沐夜一愣,事情的轉變太突然了。認識沐麟這麼久,她還從沒見過哪個人、哪件事,能對他有如此大的影響。她微微抬起臉,眼前的地麵上正是沐麟手中的那封信。
沐夜伸手將它拾起,隻看了一眼,她便呆住了。
那紙上,精美絕倫的小篆,一字字排列有序,句與句對列工整,寫著一首詩:
夜月籠雲影,鶯聲餘霧中。
暗芳飄露氣,輕寒沐柳風。
莫倚顏似花,君看歲如水。
繞郭高高塚,半是荊王墓。
善惡徒自分,波流盡東注。
這些字的模樣,沐夜太熟悉了。
“高高塚,善惡分。”沐夜輕輕的念叨。“夜月,沐柳風……”沐夜捏著那紙,垂麵間,因疼痛緊皺起的眉頭微微鬆開。
沐麟?沐夜?這封信究竟是寫給誰的呢?這問題除了雲川,無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