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天壤之別(完)(2 / 2)

過了片刻,宋初慈打開門。

門內門外,兩個人的眼睛都有點紅。

一切和一年前真是太為相似了,都是夜晚,都是宋初慈在門內,洛城在門外。

在在一年前,這個青年開口的第一句就是“你是最肮髒的泥土,我們之間是天壤之別”。然而今天,洛城卻低著頭,久久沒有開口。等到宋初慈沙啞著嗓子問了“你有什麼事情嗎”之後,洛城才握緊了手指,低聲道:“宋初慈,我相信你。”

一句話,就讓宋初慈再也忍不住地閉上了眼睛,淚水順著眼角流淌下來。

一年了。

這一年裏,那句“天壤之別”仿佛是一把尖銳的匕首,不停地割著他的心髒。他的心早已傷口遍布,狼狽瘡痍,每每午夜夢回驚醒時,耳邊都回蕩著那一句“天壤之別”,眼前都是一片沒有盡頭的黑暗。

一年了。

宋初慈幾乎沒有感受過食物滑入食道的感覺。最近半年裏,他的病情已經有了好轉,所以也能再吃點東西,但是他的主要食物仍舊是葡萄糖。

每當有食物順著他的喉嚨下滑時,他就忽然感覺到心中一陣的幹澀。

好痛,好疼,好難過。

心髒的疼痛仿佛能幻化為全身的疼痛,那個晚上洛城無情的目光,那個晚上洛城殘忍的話語,在他的血管裏狂野地流淌,將他的身體切割成碎片,讓每一個剛剛入口的食物都不由自主地被吐了出來。

半年前,他感覺過死神的降臨。

即使知道再吃不下東西他可能就會死,可是他真的沒辦法吃下任何東西。他想吃,他的理智告訴他你得吃下去,但是下一秒,他的身體便會主動地將任何東西吐出來。

在真正失去的時候,他才知道,他原來愛得這麼深沉。

半年前,在再好的醫生也對他快要放棄的時候,席擇來了。宋初慈很少有知心的朋友,席擇就是其中為數不多的一個。席擇告訴他,半年,最多半年,他一定會讓洛城回到華夏。

在朦朧之中,聽著席擇的承諾,他總算開始進食。

洛城這個名字,對於他來說就是一種□□。

痛的時候讓他肝腸寸斷,喜的時候又讓他甘之如飴。

在見到洛城之前,他有想過無數次的見麵。但是到最後,他仍舊是膽小地選擇了偽裝,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假裝自己很冷靜,假裝一切都是浮雲,假裝自己毫不在意。

直到洛城在隔間裏抽了二十分鍾的煙,宋初慈在外麵等了二十分鍾,終於忍不住了。

他在裏麵,強上了洛城。

伴隨著生理上的快|感,他看著身下人不停地流淚。洛城的心是冷的,他的心卻早已死了。他死在洛城那個殺人的目光中,他死在洛城那些殺人的話語裏,他死了一年多,隻等著這一次的重生。

而現在,他等了一年多,他終於等到了這句“我相信你”。

宋初慈勉強維係著的尊嚴,在這句“我相信你”之下,崩潰成了碎渣。

他早已想好,假設這次洛城還是不願意先鬆口,他要尊嚴做什麼?他會追到機場,他要拉住這個人,他要告訴他,曾經的真相到底是什麼,我到底有沒有利用你,我到底做過什麼事情!

求求你,即使我很髒,但我也喜歡你,給我一個機會。

而如今,在他的尊嚴即將徹底喪失前,他最愛的人給了他一次機會。

宋初慈低笑著劃開嘴角,伸手攬住了眼前的青年。他的懷抱很溫暖,他的懷抱很溫柔,他一隻手輕輕揉著這隻二哈柔軟的頭發,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他說:“洛城,我告訴你,所有的真相。”

他是世界上最醃臢的汙泥,他惡心,他齷齪,他下賤。

他為了成為燈光下的寶石,他費盡心思,他不折手段,他的腳下是無盡的白骨,他的麵前是數不清的冤魂。

這樣的宋初慈有資格得到愛情嗎?

他沒有!

於是這份愛情,是他用生命和尊嚴換來的。

愛情就是一場煙火,洛城愛得單純莽撞,宋初慈愛得飛灰煙滅。

燃燒了生命,燃燒了自尊,在飛入火海之前,宋初慈將洛城拉住,換來了這段感情。

他告訴洛城,他們的初遇,是他這一生最大的幸福,從來沒有任何算計。他也告訴洛城,他就算再麻木不仁,再冷血無情,也不是個劊子手,更不可能去殺害自己的孩子。

聽到了最後,洛城拉住宋初慈的衣角,小聲地問他:“你有恨過我嗎?”

宋初慈低首吻住了心上人的嘴唇,笑著回答他:“恨過,然後更愛。”

隻有你相信我,那麼我的生命,才有了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