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皚一動不動地盯著瓷杯上的花紋,聲音清冷詭異:“那仁福大人,我查到的資料上說,你曾在十三年前當過九門提督步軍統領。可巧的是,圖巴也在十三年前當過內務府總管。但是很奇怪,你們兩個卻在同一時間,也就是我出生後不到一個月,被皇阿瑪以一些莫名其妙的名目外放了好幾年。當時你們一個總管皇宮內務,一個總管京城治安,這當中,可有什麼關係?”
那仁福嘴角緊繃,神色漸變,剛想張口說話,就被素皚抬手製止了,隻聽得她的聲音繼續響起。
“我剛才問你,佳音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你們的人,你說是她剛進宮的時候。她一進宮就被派到了承乾宮專職伺候我。那時候,我五歲,那時候,正是我皇額娘病入膏肓之際!正因為皇額娘快要死了,沒人可以再……再監視我,所以,佳音來了。是也不是?”
素皚聲音漸漸哽咽,眼眶中霧氣上湧,心痛得快要失去知覺……真相已經呼之欲出,命運永遠都在和她開著這樣的玩笑,明明是詭異莫測的事情,在她身上,卻好像家常便飯那樣普通。
“圖巴要賣一個關於我的什麼消息給大哥?這個消息不用多有用,隻要有誠意就行。圖巴家的總管,如果不是在他身邊待了多年,又怎麼可能坐上總管的位置?你們始終不放心圖巴,不放心他守著一個秘密,所以很久以前便開始布置。就像你們不放心我一樣,所以很久以前就把佳音放在了我身邊……。”
素皚說著話,眼中彌漫出一種堅定的哀傷,淚水慢慢包不住了,就這樣毫無征兆地落下來。
那仁福緊閉著雙眼,不敢看她,四公主的痛苦太明顯了,明顯到他都要忘了去反駁,主子也許不是那個意思。但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樣反駁。
“你,圖巴,管事,佳音……。”素皚沒有抬手去擦眼淚,隻是長呼了一口氣,問道:“所以,那仁福大人,你現在可以告訴我——我,到底是誰了嗎?”
那仁福聽得這句,仿佛被抽幹了全身的力氣,他緊抿著雙唇,背上冷汗已經濕了一片。緩緩坐直身體,艱難地開口道:“對不起,公主。”
素皚等了好久,也累了,歎了口氣,捧著臉隨意擦了擦,幽幽地說道:“好吧,我也覺得,這個問題我應該去問該問的人。”
說完,她再也不看那仁福一眼,轉身走出房間。走到門口的時候,她似乎想起了什麼,再度開口道:“對了,替我給管事的那人上一柱清香吧。畢竟,他也是為我而死的。”
素皚走得很急,幾乎是用跑的。但是一跨出酒樓大門,她就定住了。
看著外麵熱熱鬧鬧的人群,叫賣聲吆喝聲交談聲聲聲入耳。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每個人都在自己的生活中,為了那一畝三分地拚搏著,你哭也好笑也罷皆是自己的事,與人無尤,與人無擾。她突然就想不通了,她這般辛辛苦苦,撕心裂肺到底是為哪般?
她以為和佳音多年情分,不曾想她這個***在人家麵前才是白紙一張。而別人,到底是什麼樣子你哪裏知道!她以為她為佳音著想,處處打算了個周到,不曾想人家拍拍屁股說為了個破任務去見閻王就去見了閻王,眉頭都不皺一下!這麼多年的感情,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她眼睛就像瞎了一般,愣是沒有發現一點蛛絲馬跡!她一直以為自己能夠控製好,不曾想她才是被控製的那個,生活,感情,身世,全被人抓在手上,她就是個白癡,敢情這麼多年每個人都像在看笑話那樣看著她表演,末了還要說上一句,四公主演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