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皚警惕之心瞬間到達了頂點,堪堪放下門簾,把餐盤也放在一旁的桌上。
噶爾丹的主帳明顯要比別的帳子要大得多,也要豪華許多。素皚屏住呼吸暗暗觀察,此刻帳中隻點了一盞小油燈,甚是昏暗。
矮幾的後麵有一處隆起的錦被,動也不動。
素皚吃不準錦被下麵的人到底是不是荻葭,她慢慢探身前去,卻還沒走兩步,便聽得錦被中傳來了一聲蒼白低啞的怒喝——滾!
是荻葭!被子裏的人果然是荻葭!
素皚快速走上前去,輕撫上錦被,低低道:“姐姐,是我。”
被下之人聽得這聲,明顯一震,而後卻不是立刻出來相認,而是趕忙抓緊了被子,把自己更加裹得密不透風。
素皚驚詫,一邊伸手,一邊急道:“姐,你怎麼了?是我啊,我來救你了!”
荻葭的聲音從裏傳來,不知是否因為隔著厚厚的錦被,總覺得不似人聲,淒厲嘶啞得異常。
“我知道,是你。素皚,你快走吧!走吧……。”
這種情狀怎麼都不對勁,素皚心中一動,強行掀開了錦被……
“啊——”荻葭一聲慘叫,立刻被素皚捂住了嘴。守帳之人怕是已經聽得多了,見怪不怪,是以並沒有衝進來,隻是素皚眼前卻漸漸一片模糊,捂著荻葭的手也不禁顫抖不已。
荻葭大慟,哆哆嗦嗦扯過錦被顫巍巍地把自己重新包裹起來,身子起伏不定,咬著的下唇又慢慢浸出了血絲。
素皚心中劇痛,緩緩轉頭,問道:“怎麼會這樣?噶爾丹!是那個畜生幹的對不對!?姐!讓我看看,讓我看看你的傷,姐……。”
荻葭搖頭,勉強讓自己鎮定下來,雙手推拒著素皚,“你快走!你本就不應該再來!這種地方你怎麼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闖來!噶爾丹就要回來了,到時候你便是插上翅膀也跑不出去!你快走呀!”說著都快哭了。
素皚不可置信地盯著她,這,這還是她那位美麗大方,溫婉端莊的姐姐嗎?錦被下的身體早已無一處是好的,全身青紫遍布血痕未幹,大大小小的傷口已然無數,有用鞭子抽的,也有烙鐵燙的……下體全是一片血肉模糊,早已不知凝固了幾次又新增了幾多。大概唯一能夠辨得出樣子的就是臉了,一張臉還無甚傷痕,隻是下唇早已被咬得結痂,卻還在增添新的傷口。
素皚眼眶通紅,右手摸上了短刀刀柄,恨聲道:“畜生!那個畜生!”
荻葭是個堅強的姑娘,即便多少次遭遇了非人的虐待與羞辱,她寧可咬死自己也不在仇人麵前落一滴淚,露一絲軟弱。如今還在這帳篷裏,也是斷不可哭的。
荻葭伸手把素皚抱在懷裏,在她耳邊輕道:“不許哭!噶爾丹吩咐過外麵的人,若是聽到我的哭聲,就趕緊回稟他,他等著這個熱鬧可是等了好久呢!”
素皚抬起頭來望向她,眼見姐姐空空洞洞的眼睛裏神采全無,灰暗地如同死灰卻無一絲濕潤。她抬手抹了抹眼睛,點頭道:“好!我不哭,我們都不哭!姐,我帶你走!我帶你回家!我們回家再說好不好?”
荻葭搖搖頭,“我不走!我也不想回去了。事到如今,我也沒別的指望了。素皚,你覺得我這個樣子還走得了嗎?所以我不走,我就在這兒,****夜夜地等著他,等他對我的耐心和戒心都耗盡,那便是我的機會了!你送我的那把刺我可是從未用過,收得好好的呢!”
荻葭說這些話的時候,表情平靜又嘲諷,但平靜的表象下是刻骨的恨意與仇視。素皚心裏一驚,她知道這樣的狀態十分危險,她隻覺得荻葭周身都被死氣籠罩著。
“不!你想要和他同歸於盡?是不是?是不是?!”素皚低吼道,“不行,絕對不行!他噶爾丹的命值幾個錢?你要和他一起死?你先跟我走,我保證不會放過他的!大不了到時候我活捉他送到你麵前來,你想怎樣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