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廷瓚一直分心素皚那邊,此刻見狀不由地大驚,扔下幾個人後就率隊想趕至素皚身邊。噶爾丹看著遠處的漸漸逼近的大部隊,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此刻,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他隻是舉起了刀,向素皚的脖頸砍去。
張廷瓚一行人大驚,一聲聲“教官”淒厲地在空蕩蕩的荒原響起,無奈他們已經來不及過去了。
素皚神思遊移,但她清醒的知道自己還在戰鬥中,她等這一刻,已經等了好久了。荻葭希望噶爾丹怎樣死,她就會讓他怎樣死,總之,不會違了姐姐遺願。
素皚嘴角露出一絲冷笑,雙手也不再掙紮,棄了長劍,以一種鬼神莫辯的速度從戰靴中抽出一把尖刺,迎著早晨第一縷晨曦,微光打在上麵,竟然看不出真正的顏色!
大部隊轉眼間便奔至眼前,主帥正是康熙!一眼過去,見素皚被挾製在手,正待反應,素皚手上的刺已經刺出!手起刀落間,正好刺中身後噶爾丹的腹部,然後再迅速地拔出!
噶爾丹瞬間吃痛,鬆開手,素皚隨即跌落在地。
軍刺造成的傷口因為三麵血槽的關係,大體上是個方形的窟窿,堵不住,隻能看著血像水管一樣往外流。素皚的這把,本是無毒,但刺中人體後,表麵的保護層消失,露出抹過的劇毒……
噶爾丹退後兩步,低下頭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身上的傷口,終是不支倒地。素皚頹然地坐在他旁邊,撫摸著自己的脖子,心裏並無絲毫喜悅。虛脫般似的,軍刺脫手,素皚看著噶爾丹,不言不語。
遠處有什麼人在叫她,可她實在是沒有力氣回答,連抬頭看一眼的力氣都沒有了。
噶爾丹的血液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流失,他望著蒼茫的天空,緩緩初升的太陽照射出一絲微光打在他臉上,他嘴角帶笑仿佛沒有絲毫痛苦。掙紮著,用最後一絲力氣,把手伸進了衣襟內……
素皚就坐在一旁看著他,近乎殘忍,近乎自虐。隻見噶爾丹卻慢慢從懷中掏出一方繡帕,白色的,浸著他的血,上麵繡了些東西,似乎有字也有畫,素皚看不真切。隻見他拿出這塊繡帕後舉到眼前,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看了看,嘴角的笑意安詳而解脫,漸漸凝固。
拿著繡帕的手頹然垂下,那方染血的帕子被他緊纂在手中,就這樣放到了素皚麵前。素皚伸出手,吃力地從他手中搶過來,借著晨曦的微光,她看清了那方繡帕。
繡的是一副蘭草圖,高潔秀美,印著白色的底,如空穀幽蘭,仿若有芳香四溢。旁邊是幾行漢字的簪花小楷——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蒹葭蒹葭,那是指初生的蘆荻。沒有人比素皚更明白,這是誰名字的出處。以前姐姐還未出嫁之時姐妹倆還曾研究過這個名字,猜測內務府擬定這名字的官員那時候腦子裏在想什麼……
日月如梭,多少年過去了,早已物是人非,當初笑顏如花的人如今又在哪兒呢?事事皆休,為何躺著的這人卻還保存著這方繡帕,為何!?
素皚看著繡帕上那幾行小字,繡線都被磨出了毛邊兒,看樣子年頭不小了,還有長期與別的衣料摩擦而起的混色……
素皚聲音嘶啞悲戚,扯住繡帕爬過去,聲聲質問血已流盡的人!
為什麼?為什麼是這樣?你既愛她,為何又要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