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皚堅定地搖了搖頭,示意她們不必再說。其實天災這種事,像是地震,蝗災,水災等等,在現在我們看來是很正常的自然現象,但在古代卻往往被看作上天的警示。尤其是雷電,即便在現代也有“遭天打雷劈”的說法,更別說是在古代。
赫圖阿拉城常年被重兵看守,被天下人看作是滿洲龍脈所在,意義非凡。如今雷電哪兒都不劈,偏偏劈了它,劈的還是當年太祖起兵的點將台,滿人又是馬背得天下,一向對武力較為看重,這不是告訴天下人滿人觸犯天威,因此上天降下處罰。而最近一年唯一的兵事就是出征準噶爾,這裏麵又以四公主最為出乎意料。凡事有異則妖,說在四公主身上出了問題,一點都不為過,簡直順理成章。
素皚動了動脖子,顯得有些疲憊,見她周圍的人全都目露哀傷和不忿,笑了笑,抬手示意芷柔起來。
“外麵還有些什麼說法?”素皚問道。
芷柔搖頭,抽噎道:“總之,說得都很難聽。但是公主,您想啊,在宮裏他們就已經說成這樣了,在宮外還不更……。”
素皚歎了口氣,安撫她道:“沒事,芷柔,別哭了。”而後轉向鍾嬤嬤,“嬤嬤,傳話下去,凡事我宮裏的人,無論外麵的人怎麼說,都不許辯解,更不許滋事。誰愛說什麼說什麼,就當咱們默認了,知道嗎?”沒等鍾嬤嬤回答,素皚再轉向小輪子,嚇唬道:“尤其是你!不許在外麵胡來,你就做一個月的聾子啞巴明白嗎?要是讓我知道你沒聽我的話我就不要你了!”
小輪子脖子一縮,烏黑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轉,看著素皚恐怖的表情,張了張嘴沒說出什麼反駁的話,隻是呐呐地點頭。
素皚滿意地點點頭,宣布道:“大家都打起精神吧,估計咱們宮裏要有一段時間的不太平了。這外麵不待見我的人沒有一車也有一打了,他們耍威風的時候咱們就要謹言慎行,不許再出別的什麼事端了。”素皚看向鍾嬤嬤,見她嚴肅地應下,很滿意。
素皚剛說要去睡個午覺,宮人來報,皇太後過來了,素皚隻得打起精神,好好應對。
皇太後麵色不善,步子也走得比平常急,素皚眼觀鼻鼻觀心,收起了平日裏的懶散,低眉順眼地站著。
皇太後坐下,看了她一會兒,再看了看她身後的那些伺候奴才,哼了一聲,重重地拍了拍桌子。素皚見狀立馬跪下。
“這會兒知道跪下了有什麼用?!哀家平日裏對你是千叮嚀萬囑咐,叫你做事要低調,要安守本分。可你倒好,仗著你皇阿瑪的寵愛,是胡作非為,毫不把規矩放在眼裏。現在好了,出事了!你為什麼就不能學學你姐姐們,或者妹妹們也行啊!你們這代的孩子,就你是個異數!哀家也不在意你平常把哀家的話當耳旁風,隻要沒出大事,哀家也都護著你,就連旁人說哀家教導無方哀家也沒因此苛責你半句。可這回的事,實在是太大了!”皇太後歎了口氣,一旁的寧嬤嬤一邊幫她順氣,一邊跟素皚遞眼色。
素皚縮頭縮腦地跪在地上,耷拉著腦袋聽訓。
“謠言謠言,皇室最怕的東西之一啊!你瞧瞧,自大清開國以來,每一回的謠言,對皇室的中傷都不亞於一場戰爭。謠言一起,人心浮動,那些本就心懷鬼胎的人就會趁勢而起,蠱惑人心,動搖國之根基……唉,丫頭,你明不明白?”皇太後顯得很疲憊,語重心長地對素皚道。
素皚點頭,垂下眼睛,聲音弱弱地,帶著撒嬌求饒的味道:“我明白,皇瑪麽,我知道錯了……。”
皇太後跟寧嬤嬤使了個眼神,寧嬤嬤漾著慈靄的笑容過來,把素皚扶起來。
素皚咬著唇,垂著頭,認錯態度非常良好。
皇太後揮手示意鍾嬤嬤他們都退下,等到屋裏隻有她們三人之時才對素皚道:“這回的事怎麼著也要壓下去,你平素行事過於張揚,想也是得罪了什麼人,趁機在中傷你。哀家不想去查,查也隻能暗地裏查。所以這回,恐怕你要受些委屈,就讓這場風波慢慢過去吧。等來年開春後,哀家和你皇阿瑪商議妥當了,就為你擇個額駙。等你嫁了人,這事兒也就該平息了。這段時間你就待在宮裏,別再到處亂跑,省的又被人逮住什麼話柄,多生事端!”
素皚默默地點點頭,回道:“謹遵皇瑪麽教誨,素皚會記住的。”
皇太後看了她兩眼,滿意地點點頭,走之前,語重心長道:“丫頭啊,哀家也是為了你好!”
“素皚知道。”素皚麵容平和,並無不滿,乖順地回道。
皇太後走後,素皚癱坐在椅子上,舒了口氣。皇太後說她不會去查,終於讓素皚放心了,萬一皇太後去查,查到最後放謠言的人,那她豈不是前功盡棄?
傍晚,素皚在院中擺好茶具,特意迎出門外,看著天邊的餘光,覺得氣溫正好。不是特別冷。她把狐裘脫下拿在手裏,靠著側門,像是在等良人歸來。
康熙麵色疲憊,眼神也很累,走得很快。可他遠遠就看見迎出門來素皚,她閉著雙目,輕輕靠在門上,陶瓷一般白皙的皮膚在夕陽的餘光中泛著微微的金色,紅唇微張,睫毛長長地搭下,像一把扇子,嘴角還有一抹熟悉的甜笑,悠然自得,平和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