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丁入畝?你想出這條建議的時候為什麼不跟我商量?”書房裏,胤禩口氣冷凝,質問道。
“跟你商量?我拿著折子去找你的時候是誰讓張錦把我擋回去的?是誰為了照顧媳婦兒沒空見我的?又是誰在早朝之前我跟你說話全不理我的?這時候你怪我不跟你商量!你問問你自己,這段日子以來何曾把心思放在我這兒過!?哼!”胤禛怒極而笑,看向胤禩目光中的怒火,繼續道:“別說我,你用過一點心在朝事上嗎?你有多久沒好好去吏部衙門處理過公務了?若非陳大人替你遮掩,你以為皇阿瑪這些天就不會找你談話?!不知被誰迷了心竅,竟還來責怪我……。”
胤禛連珠帶炮,一席話仿佛憋了很久,不吐不快,平常冷冷淡淡的人硬是被這幾句話逼出了潑婦罵街的感覺。
再看胤禩,臉都白了,大概印象中,這人已經很多很多年沒跟自己紅過臉了吧……
素皚來得最晚,一進書房就已經察覺到不對勁,那倆人一個坐在書桌後麵,一個背脊僵硬地坐在椅子上,均是不發一言,神色冷淡,絕逼是吵架後的樣子。
“嗬嗬,這是……怎麼了?”素皚笑嘻嘻地打圓場,她本來也是為了胤禛今早那個“攤丁入畝”而來,現在這話題,嘖嘖。
胤禩胤禛沒一個人理她,素皚頗有些尷尬,摸摸鼻子,幹脆單刀直入,看向胤禛:“對了,四哥早上那份折子,這麼大的事怎地不和我們商量一下,後來我聽……。”
“什麼時候我做事,還要向你稟報?”素皚還沒說完便被胤禛打斷。
此刻一旁一直沉默的胤禩掃翻了茶碗,站起來,語氣冷漠,臉色發青,“你有什麼不舒服衝我來!你跟素皚置什麼氣!是,我這些天很忙沒有顧得上你,可你有給我一言半語解釋的機會嗎?你什麼時候能夠改改你的小性子,多替別人想想!?”
“我沒替你想?我若真不替你想,就不會去勞煩陳大人多給你擔待!我若不替你想就不會在上朝時多次為你遮掩!我若不替你……。”
“停!!!”終於搞懂了的素皚大吼一聲,打斷了胤禛憤怒的滔滔不絕,喘口氣平靜地說道:“四哥,你還不知道吧,八嫂快不行了……。”
胤禛瞬間轉向胤禩,見他蒼白的臉頰,嘴巴張了張,仿佛不知道說什麼。
素皚見他表情,繼續道:“而且,查不出因由,事有蹊蹺,可能是藥出了問題,也可能是被人下毒。”
素皚說完,不管胤禛變幻莫測的神情,轉向胤禩,“對了,你查出來了嗎?”
胤禩平複了一下心情,搖搖頭,“昨晚你走以後我去晚了,連藥渣都沒剩,無從找起。看來背後的這個人很謹慎,也很有計劃。嗬!竟然待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這麼久,正大光明地換藥,害了綺嫵!而我卻毫無所覺!”
“什麼意思?”素皚胤禛同時出口,看來,是真的有人背後搗鬼?
胤禩搖搖頭,顯然不願多談,他淡淡道:“你們不用管了,這事我自有分寸。”說完又看向胤禛,“如果沒別的話講,我們還是來談談你早上的折子吧。”說完便回身坐下,順便毫不在意地踢開那些碎瓷片兒。
素皚胤禛對視一眼,胤禛想說什麼,素皚衝他幾不可察地搖搖頭,胤禛見狀也就閉口不言了。
從書桌上拿起一摞折子,胤禛把他們攤開來,道:“我並非自作主張,這件事我已經考慮了很久,也與戶部一眾官員都達成了共識。自我大清入關以來,土地兼並(圈地)便日趨嚴重,雖然皇阿瑪在早年就已經禁止了圈地,但那些貴族官吏也是早年便瘋狂圈盡了漢人的土地,代代相傳。‘千年田八百主’,土地的集中已經達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所以很多農民就麵臨了無業可做,無田可耕的地步,此其一。然咱們征收賦稅也是以人口和土地為依據,農民大量出逃流亡,丁役負擔必定嚴重不均,此其二。這樣的後果不用我說你們也知道,長此以往,對那些丁役負擔過重,地又少的農民絕對是毀滅性的生存災難。攤丁入畝,這樣做最根本的一點,便是能夠控製人口的流動,把該在這個地方作息的百姓放在這個地方,反正他們有田耕,不愁吃不飽,這樣流民也少了,丁役也無需擔憂了。隻要農民的戶籍穩定,也就穩定了整個經濟市場,這樣一來,地主田多丁少,必困於役,從另一方麵來說,也緩解了貧富差距,不是嗎?所以我覺得,這沒有什麼不好的,乃是千秋萬代利國利民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