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刺眼吧…咳咳,過去,去帶上眼罩吧。”素皚緩緩坐起來,對胤禩說道。
胤禩看了她一眼,又多看了一眼,良久,才道,“嗯,我去讓張錦拿來。”說著便起身一步步地往回走。
素皚微笑著“凝視”他走遠,轉頭“望向”遠處巍峨的山峰與腳下寂靜的湖水,慢慢摸到頭上的發簪。
自她中毒以來就再也沒有梳過發髻,芷柔每日隻是用一根白玉簪輕輕為她綰發。此刻取下,一頭青絲瞬間散落,飄散在地上。那些斷了的頭發,收集起來怕是有一把了,隻是素皚看不見罷了。
摸了摸簪子的尖頭,素皚的嘴角緩緩勾起一絲弧度。她慢慢從身上掏出兩樣東西。一樣是脖上一直係著的那枚戒指,另一樣是很多年前,那個人送給自己的禮物——一枚印章。
素皚把戒指握在手裏,把印章放在方才胤禩坐的地方。
關於天池,有個傳說。遠古的長白山有火魔作祟,全山因此草木枯焦,烈焰蔽日,百姓苦不堪言。有個叫杜鵑花的姑娘,為了與其對抗,懷抱著冰塊鑽入其肚,熊熊大火因此熄滅。火滅後山頂就變成了湖泊。而長白山漫山遍野的杜鵑花便是那位姑娘所化,世世代代守護著神山聖湖。
素皚乘著溫暖的陽光,帶著一絲淺笑,在這白山黑水中,緩緩地閉上了眼睛。這長白山悲憫的神祗,一定會以柔軟的手臂,清風般的笑容接納她的到來。
公元康熙四十三年冬,固倫鸞宸長公主薨於滿族聖地長白山。
同年一月,當公主親衛千裏迢迢從沙俄抵達京師時,胤禩正在蹲在地上,慢慢地把骨灰都掃進壇裏。
“王爺,還是讓奴婢來吧。”芷柔上前,輕聲道。
胤禩抬眼看她,通紅的眼睛裏全是血絲。他歎了口氣道,“去備馬車吧,趁還是熱的。”
芷柔一聽,差點又要落下淚來,點點應是。
胤禩抱著壇子,跟在她身後,一步步地朝馬車走去。
素皚死前,沒留下隻言片語。隻是他想,她大約是不願意回去北京的。她是那麼驕傲的一個人,連難看的死相都不願讓他們看見,更何況是腐爛發黴的屍體。
天池靜水,也是淨水,無人相擾,她大概是會喜歡的。
白發漁樵,老月青山。
素皚,從此以後,月色千古如斯,青山萬古不老。你,可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