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之前,我給自己做了所有的心理建設。我努力漠視自己的緊張不安,漠視這件事可能帶來的後果,來到了她住的地方。
可是結果,卻大出我的意料——我仍然沒見到皇後。她派人輕而易舉地就打發了我,並且把這件事告知了陛下。
那一瞬間,我的憤怒達到了頂點!這個我從未見過的女人,她一直就活在我的生活裏,無處不在,如影隨形!她可以輕易地操控我的生死和快樂,她就像一抹幽靈,駭然可怖!
但是我回到皇宮後,陛下卻並沒有處罰我,隻是嚴厲地告誡我不許再去找她,否則我會失去一切……
也是在此刻,我突然有種感覺,那個女人也許什麼都知道。我,我的孩子,陛下……她放任不管或許隻是因為這一切都與自己無關罷了。
第二年,反動組織在莫斯科越發猖獗起來,似乎是對多年來改革不滿的總爆發,他們策劃了多起暗殺事件,就連陛下跟前的得力重臣奧斯特夫也不幸遇難。一時間,整個莫斯科人心惶惶,陛下也忙得腳不沾地,無暇顧及其他。
那一天,似乎是個晴空萬裏的好天氣。陛下突然來了興致說想要騎馬,我猜他大概是想放鬆放鬆,換個心情。
我一直就覺得我和皇後一定是兩種截然不同的人。她冷漠自私,毫無皇後風範,更沒有盡到一絲義務。而我不同,一直以來,我為陛下生兒育女,把皇宮打理得井井有條。我溫柔嫵媚,善解人意,整個宮裏交口稱讚。所以理所當然地,我比她要好上許多。陛下也有識人不明的時候,我承認陛下愛她,可那並不意味著我比她差。
那天以前,我一直都是這麼認為的。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她,也是唯一一次。似乎難以形容她在馬上飛奔而來的那一刻,清淡簡單的裝束,長長的卷發隻用緞帶係上,隨著微風輕輕飛揚。並不是一張傾國傾城的臉,但是濃淡相宜,眼睛大而有神。
即便是這樣,我也從未見過比她更美的東方人。隻是她怎麼看,都帶有一種疲憊,不是從臉上,而是整個人,都帶著倦意。和她焦急的神情,格格不入。
變故發生的那一刻,我並未反應過來,等我回過神來,她已經被陛下抱在懷裏,我隻來得及看見她臉上的笑容,疲憊盡散,溫暖安心,仿佛已經等了很久很久。
然後便是行刺之人的自盡,陛下嘶啞的吼聲,痛苦而迷茫,驚得鳥兒都飛了起來……那一日的皇宮,是從未斷過的哀哭和血腥,猶如修羅地獄。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見過皇後,我仍然不懂陛下愛她什麼,就像我仍然不懂我到底比她差在哪裏。
之後,宣布皇後過世,她的親衛帶著這個消息回去了遙遠的大清,可奇怪的是,依據他們的風俗,卻沒有任何靈柩。
我並沒去問這是怎麼回事,隻因為問了,陛下也不會說。我隻知道,從此以後我的生活裏,再也沒有她了。但這麼一想,我卻覺得有些惆悵,因為記得她最後的笑容……那是我第二次隱約覺得,我每日的情緒,因著她而百轉千回。可是她,也許從未把我放在心上。
她的死,確實為莫斯科帶了新氣象。所有針對大臣的暗殺都結束了,陛下開始下決心整頓,反對派都在一年時間內被肅清,他終於能把精力都投放到北方戰場上去了。但讓我覺得奇怪的是,他卻停止了對那場暗殺事件的所有追查,他心愛的女人,就這麼死了,他卻沒有任何表示。這讓我覺得那一切的暗潮洶湧下,也許還有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