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沁冷冷地看著眼前帶著苦笑的明澈,淡漠的神色裏帶著絲絲恨意,睬也不睬身旁的牧蘇韻一眼,轉身便要甩袖子離去。
牧蘇韻的手在衣袖之下比寧沁更快,一把便抓住了她的手腕,麵上含著一絲傲然的笑,輕語道:“沁兒怎麼能這樣任性,便是北城王不對,你也動手把氣出了,況且,北城王不一定是有意如此。你也道個歉,把心裏的話說出來,莫要叫人誤會了,大喜的日子裏倒弄得大家不好看。”
寧沁盯著牧蘇韻的眼睛,心裏冷哼一聲,握在牧蘇韻手裏的腕子慢慢繃緊,繡拳緊握,直將那水透鋒利的指甲刺進肉裏:牧蘇韻,好你個牧蘇韻!
這話分明就是叫她當著眾人的麵,親自把她與明澈的情分大白於天下,然後斬發斷情,絕了明澈的情思,也斷了她的牽絆。從今往後,如有私情,那便是她對不起南王,便是如何巧言,也是百口莫辯。
寧沁盯著牧蘇韻的眼睛裏,冷漠暈成含糊的水霧,看不清,道不明,那仿似潮濕了的眼睛給牧蘇韻一種淚眼含恨的錯覺,可細看時,卻隻是模糊水亮,並不曾帶淚。
“拿酒來!”寧沁容不得牧蘇韻這般探究式地玩味下去,一聲輕語,帶著十足的命令和不容抗拒。
一旁的侍官和宮女齊齊地盯著牧蘇韻的反應,隻等他一聲令下,他們便去遵從。
不及牧蘇韻有所反應,寧沁冷冷地掃過一旁的侍官和宮女太監,回眸丟給牧蘇韻一記輕瞥,沉聲依舊淡漠地道:“怎麼?我的話不管用,是嗎?”
牧蘇韻唇角輕笑,微微地朝著那侍官點頭,背在身後的手卻朝著身在暗處的親衛烏衣、青月做了手勢,那訊息不言而喻,烏衣、青月既接了,立刻便行動起來。
酒來了,香醇清透,竟是梔子釀的玉醴嬌,又稱酒中的小女兒紅,是南朝當地父兄送女兒出閨的淡酒。
寧沁看在眼裏,默默無聲,正要接過來遞與明澈,卻透過人群無意間掃見遠遠的廊廳裏,烏衣和青月正朝著牧蘇韻一個點頭,一個好似對月邀酒。
這酒有問題。寧沁的心上驟然一緊,再細看托盤上的酒盅卻是一無二致,不覺別開那侍官遞與她的酒杯,轉向令一個木盤,如她所料,托盤的宮女果然不自覺地微微打了個抖。
抽手回來,寧沁自取了自己的那一杯,袖間輕動,那淡淡的粉末已經入了杯中,寧沁舉杯朝向明澈,淡淡道:“小女子太過敏感,誤打了北城王,還望北城王恕罪。今日薄酒一杯,沁兒在這裏給北城王賠不是了。”
話已說完,寧沁卻隻是直直站著,並不見飲酒,明澈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心中微一思量,敢情是要他先飲酒做接受了這致歉,她才會飲。
酒到唇前,豈料寧沁卻一伸手奪了,仰頭一飲而下:“北城王若不介意,換飲寧沁這杯如何?”
明澈看著這交還過來的杯子,寧沁的唇角依舊帶著酒痕,她眼中小計得逞的笑暈染出來,濃的化不開。明澈看著她的笑顏,舉杯一飲而盡。
邊上知道其中利害的人早已嚇得麵如死灰,王後飲下的酒可是下了毒藥的。
微一晃眼,寧沁已經有些撐不住,她知道喝了這酒她便危險,所以,她才在他的酒裏下了淡忘前塵的忘情藥,此去一別,後會無期,她唯一的期盼便是他可以過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