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也就如此,若不是賀喜的聖旨宣到楊書瑾甚至不以為那個身著嫁衣的女子是十七。
因著不是過分親近的內眷,隻是吃過酒席還未來得及去尋楊崇敬便都散了,也是事後才從兄長來信中得知那日嫂嫂害喜害的厲害是故不曾去,而楊崇敬來得較遲想要找她時她剛好和李恪離開了。
這是多麼悲慘的擦肩而過啊!虧得十七一心想要給他們製造機會來著。
楊書瑾不得不再度為兩人淺薄的姻緣線長籲短歎。
這之後倒也怪相安無事,隻是一直到五月去封地的詔書還未下,據說是因太子和魏王之間勢力周旋越來越厲害,皇上漸疏太子而親魏王,而李恪又深得民心,朝中勢力暗湧紛紛,一時間讓皇上不知如何定奪。
說起太子,楊書瑾也是奇怪的很,這李世民與長孫皇後伉儷情深,太子作為二人長子理當備受寵愛才對,又怎麼會被冷落?楊書瑾倒是不避嫌的很直白問了李恪,李恪卻也很直白的告訴她緣由。
事情起因還是那次擊鞠賽上,本來之前就已經有人上奏太子生活靡亂,與近侍相交過深有違道德雲雲,皇上並未太放心上,誰料擊鞠賽中為救稱心竟然把自己弄傷,皇上一怒之下欲斬稱心,太子拚死不讓,再加上李恪李愔等人的勸說皇上才沒有堅持。
此事過後上奏譴責的折子愈發多起來,這也怪太子自個不好,雖說李世民是親爹,但畢竟更是皇上,與皇上置氣吃虧的隻會是自個。據李恪描述,去年他們在安州滅蝗滅的熱火朝天的時刻太子卻是在家中大肆玩樂,沒事遣人去農家偷雞摸狗然後拿回來自個模仿外族可汗的模樣開起篝火晚會等等。
楊書瑾歎口氣,其實也就是生長在溫室裏的小孩子到了叛逆期,見李世民想要殺他心愛之人他氣不過想弄出些亂子而已。他對稱心確實是一心一意,但這樣的法子未免過於偏激,反倒會害了稱心。
也就在這個想法萌生還不過十日時,傳來那個令她失神的消息。
“長安,長安……”
“嗯,嗯,”李恪喊了好幾聲她才急急轉頭應聲,扯著嘴角發現笑不出來,手腕上的煙翠鐲像是有了溫度一般灼熱的能把肉烤熟,壓製住呼之欲出的不信伸手拉住身旁的李恪,仿佛使了很大勁才從牙縫擠出一句話:“你說什麼?”
“太子今日言語間衝撞了父皇,是故,父皇賜死稱心。”李恪扶住她小臂,又詳盡細細說了一番。
“太子衝撞為何要殺稱心……李恪你在說笑吧。”盡力扯著臉皮露出一抹笑,那不知不覺加重的手勁顯然已經出賣了心底的慌亂。
“你清楚的。”李恪未曾解釋,隻輕輕拉過她貼向胸膛,卻也不知她為何會因一個小小人物失神至此。
“人呢?他人呢?沒有辦法了嗎?”急急又問,不可避免撞開剛想抱住她的李恪。
“長安,”李恪不住提高嗓音喊她,歎口氣道:“我知道消息的時候他已經賜死了,父皇一心要殺他,就算是太子拿命換也還是救不得,你要明白。”
“嗯,我已經明白了。”
身前人垂著眼瞼輕輕應了聲,隔了片刻才鬆開手想要站起,李恪覺得莫名,下意識環緊她,問道:“你與稱心不算交熟,為何還會這樣。”
話剛問完,楊書瑾忽然把臉整個往李恪懷中埋去,細細看去竟在顫顫發抖,連著聲音也不例外:“他沒有錯不是嗎,為什麼說死就得死,分明隻是一個小孩子……”
“因為陷太子於不義。”
“可太子一直不都這樣……”
“因為要保住太子還要封住悠悠眾口。”
“那麼就可以草菅人命……”這話才說道一半,楊書瑾自己當先止住,默默一笑:“是了,下令的人是皇上。”
“你究竟在怕什麼。”李恪被她這情緒弄得莫名,看得出來她的確因稱心而難過不已,但她並不是沒有分寸的人,也是知道這一點才會剛接到死訊便直接告訴她,隻沒想竟會是這個反應。若說傷心還不如害怕來得更真切。
“沒有,沒什麼。”楊書瑾想也沒想一口否定,緩了口氣,說起來這是她第一次知曉有人無辜而死,亦是第一次真正接觸這名為封建勢力的東西,從前的她終究還是被楊家包裹的太好,對一切的接觸也僅止於表麵一層。她當真是怕了。
“為何不肯告訴我?”
輕輕離開他溫暖的懷抱,楊書瑾此刻已然回神:“有些事情我一個人煩就好,沒必要說出來惹得一堆人都煩,李恪,我問你,是否皇上要你死,你也隻有死?”忍不住再度驗證這封建社會的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