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然眼裏的認真太顯而易見,薄梔想要刻意忽略都不能夠。
薄梔轉開目光躲開裴然的視線,不知道為什麼,莫名的就覺得有些心虛。
“裴特助呢?一個人跑到這裏來吃頓飯然後又一個人走回去?”薄梔一向是個聰明的女人,可是這句話卻說的很不聰明。薄梔遊離著視線,恨不能回到幾秒前把自己的嘴捂上。
問這麼多做什麼呢?她和裴然明明是彼此不相幹的人啊,即便裴然在酒店裏對自己說過那樣的話,又怎麼能做數?
“嗯,一個人跑過來一個人走回去,你不是也是麼?那個男人在與不在,有什麼分別呢?”接過薄梔手裏的傘,裴然淡淡道,事實上,裴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一個人跑到這裏來,隻是在去盛世找易千率時聽旁人說百年不請一次假的薄梔忽然請假準備約會,就莫名的有些發慌。
頓了頓,裴然像是知道薄梔心裏在想什麼:“是認真的。”
“……嗯?”沒頭沒尾的一句“認真”,薄梔還沒反應過來裴然在說什麼。
“那天早上在酒店說要娶你,是認真的。”裴然望著薄梔的眼睛,一雙桃花眼裏的輕佻褪的幹幹淨淨。
事實上,盡管再輕佻,裴然也從未對任何人承諾過一個“娶”字。隻有薄梔,從忽然而然的衝動,到沉澱下來的認真,裴然想,他大概,是真的想要和薄梔認認真真的在一起了。
薄梔的腳步猛的停住,裴然和懸在薄梔頭上的傘也停住。
“你真的想嫁給那個男人麼?”裴然低下頭,目光沉沉的看著薄梔,“你知道你不會幸福的,嫁給一個你不愛也不愛你的男人,做一對明麵上的和滿夫妻,我知道你不想要過這種生活。”
“可是我嫁給誰不是這樣的呢?既然嫁給誰都已經一樣了,為什麼不能嫁給他?還可以給薄家帶來更多的利益。”薄梔笑了笑,眼裏流出幾分悲哀。
“嫁給我不是。”
薄梔的身子震了一下,抬眼愕然的看著裴然,又漸漸轉為輕嘲。
憑什麼說嫁給他不是呢?一樣的,他不愛她,她也不愛他。雖然薄梔也不明白,為什麼裴然忽然這麼認真執著的要娶她。
“嫁給我不是,我不會這麼對你。”裴然沉甸甸的看著薄梔,“我……愛你。”
裴然說過很多次喜歡,但僅僅是喜歡。
“愛”字第一次被從裴然嘴裏吐出來,帶有某種恍悟感,像是心頭沉重的壓了很久的東西,終於在瞬間輕鬆了一些。
夜漸漸沉,雨漸漸大。
裴然看著落地窗上漸密的雨腳,微微苦澀的笑了笑。
果然,還是嚇到她了。
在剖白之後薄梔慌亂的隨口搪塞了一句“太夜了我先回去了”就招了輛出租車離開了。
裴然啊裴然,你幾時這樣沉不住氣了。
注定是一個不眠夜了。
但睡不著的並不隻有裴然。
薄梔躺在床上,翻了幾次身之後還是擁著被子坐起身來。
沉沉吐出一口氣,薄梔用手向後梳了梳垂下來的長發。
眼前晃來晃去都是裴然極認真的……說著愛她的樣子。
大概是瘋了吧。
薄梔重重的將自己甩回床上,伸手將床頭的手機探過來。
“周末去挑婚紗吧。”
確認,發送。
不要亂想了,不要亂想了。
盡快把結婚的事情定下來,就不會再亂想了。
周末來的比想象中快,卻沒薄梔想象中那麼輕鬆。
明明日光明朗盛大,薄梔卻忽然覺得,有什麼東西陰沉沉的壓下來,重的讓她喘不過氣。
“薄小姐和陳先生看上去真是般配呢。”店員替薄梔理了理裙擺,站在一旁笑著誇讚。
般配……嗎?
薄梔看著鏡子裏的兩個人,一樣的被裹在昂貴的禮服裏,一樣的優雅得體的神情。
果然是,看上去很般配。
“就這套吧。我一會兒有個會議,估計沒有多少空餘時間了。”薄梔聽見她的未婚夫在她耳邊這樣說。
“好。”竟然莫名的鬆了一口氣。
不用繼續在這裏換各種各樣的禮服,扮演一對貌合神離的未婚夫妻。
挑禮服的時間比想象中的短,薄梔站在婚紗店門外等著她的未婚夫把車開過來。
舀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現在時間還早,原本計劃要延遲的應酬,應該正好能趕上。
該怎麼壓低價格談成這樁合同,薄梔才想到一半,未婚夫的車已經駛了過來。
一手替她打開車門,另一手把剛買的熱咖啡遞到薄梔手上。
“我還有些事先不回去了,把我捎去南京路的咖啡廳吧?”薄梔接過咖啡隨口道。他應當要回公司,去一趟南京路正好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