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於懿與孟蜻一起帶著輪椅離開薛家。
未免引起圍觀,他們用布把輪椅裹起,從角門抬出去,大清早就坐車出發,到了方家便讓方寶扛下車,喊來兩名家丁抬進去,直到進了方承運的房裏才把布揭開。
方寶是早晨就在房裏見過這東西了,房中其他的人卻都是此生頭一次見到這麼古怪而且醜得極有風格的東西。方承運詫異地看向孟蜻,“文達,這是什麼?”
孟蜻輕拍椅背道:“輪椅。”
方承運再仔細端詳這“輪椅”,隻見一把靠背圈椅下方平平地釘著一塊厚木板,這塊厚木板前側裝著一對小輪子,椅子後側的正下方則裝著一對大大的車輪。一把椅子加上兩對大小輪子,倒確實符合“輪椅”這名字。
方承運問道:“文達,這是你做的?”
孟蜻驚訝道:“大哥是怎麼知道的?其實不單單是文達做的,還有含珠幫忙。”
方承運心道這台輪椅做工粗陋不堪,木板邊緣粗糙不平,釘得歪歪扭扭,絕對不會是木匠打製的,甚至手巧一點的人做出來的東西也不至於這麼難看,所以一見之下他就知道這台輪椅是出自於五穀不分四體不勤的文達之手。
他笑笑沒說為何知道是文達做的,隻點頭道:“文達,你讀書讀得累了,動手做做東西也好,隻是要小心些別弄傷了手,萬一因此不能參加來年的縣試就糟了。”
於懿道:“大哥,這是四哥特意為你做的呀。”
方承運驚訝地再次看向輪椅,“替為兄做的?”再一琢磨他明白過來,敢情文達是想讓他坐上去,就和坐車一樣能離開這個房間,而輪椅不像車馬,它小巧不占地方,就能在宅子裏麵來去。
他本是年輕力壯的時候,自從傷了腿之後,這幾日隻能躺在床上發呆,實在是難受到了極點。也是因為在床上想事的時間太多,這才想到四弟想要害自己,還越琢磨越像回事了,其實文達根本就沒有害自己的心,去幫自己討回那麼高的賠償不說,還動手為自己做了台輪椅。
方承運知道自己這個四弟有多不喜歡自己動手做活計,姑且不論輪椅能不能派上用場,至少他的這片心意讓他感動。
孟蜻見他不說話,便道:“大哥你是不放心文達做的東西吧?文達和含珠都試過了,坐上去絕沒有問題。”說著他自己往輪椅上重重一坐,回頭對方寶示意。
方寶上前,推著輪椅在房裏轉了一圈,接著孟蜻用雙手推動車輪,光靠自己就能讓輪椅動起來,隻不過畢竟不同於現代輪椅,這台輪椅大半為木材所製,自身就較重,即使在輪軸間塗了油脂,當人坐在椅子上要自己推動起來還是極為費力的。
當然這也是孟蜻特意為之,這東西若太過便利,就可能會一傳十十傳百地擴散出去了。反正方承運有人服侍,無需自己操作輪椅。
方承運看到孟蜻親自演示,這輪椅倒確實可坐可動,不由心動起來。他受傷至今已經四天了,創口表麵基本愈合,在床上翻身時基本不會疼痛,加之骨傷處又上了夾板固定,因此他隻是一條腿不能吃力,卻不是不能動彈。
於懿見方承運眼中流露出躍躍欲試的神情,便道:“大哥,你不如也來試試?”
方承運點頭道:“好。”
孟蜻從輪椅上站起,推著輪椅來到床邊。方和方寶扶著方承運,小心不碰到他的傷腿,幫著他坐進輪椅裏。
孟蜻扶著他的傷腿小心擱在輪椅下的那塊厚木板上,方承運心道原來這塊板還可以用來擱腳。
方和用力一推,輪椅便向前而行,一直推到房門口。
門口有道門檻,孟蜻教方和將輪椅前部抬起,隻靠後輪支持前推,待輪椅前輪伸出門檻後再落地,然後再抬起後輪,這樣就能把輪椅推出門去。
方承運好幾天沒有曬過太陽了,一出門便仰頭向天,舒服地眯起眼。秦氏走在輪椅旁,看著他高興的樣子心中也歡喜得很,向著孟蜻於懿連聲致謝。
孟蜻陪著他們走了一會兒,對方承運道:“大哥,文達還有些事,就不陪你了。”
方承運道:“好,你忙去吧。”
孟蜻朝於懿看了一眼,道:“含珠,你陪著大哥大嫂,為兄去了。”
於懿回他一個笑容,點頭道:“好。”
她裝作無意間走到了輪椅前頭,方承運夫婦本來就沒什麼目的地,隻是出來隨便走走的,方和自然而然地推著輪椅跟在她後頭走。於懿引著方承運夫婦到了假山旁,指著一叢花草道:“大哥大嫂,你們快來看,這幾支月季開得多好?”
方和便推著輪椅過去,讓方承運夫婦賞花。方承運回頭見方和推了這麼半天,已經累得全身是汗,這一處不光有月季盛開,假山邊有湖有亭,本就是個景致不錯的地方,便道:“就在這裏停著吧。”
於懿陪著他們看景,一麵和秦氏閑聊道:“大嫂,含珠前幾日瞧見一種針法,自己試了幾次卻總是繡得不對,大嫂女紅比含珠強多了,是不是能教教含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