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懿從薛四娘房裏出來,到薛氏武館門口等孟蜻。因他剛才說要過來,而方家米鋪離薛家亦不遠。她站著等了一會兒,聽耳機中傳來孟蜻的聲音:“我先不過來了,要去別的地方。”
於懿背朝香蘭,對著唇語手鐲用口型問道:“你去哪兒?我想到主意怎麼讓他們和好了。”
孟蜻苦笑道:“這事你來辦吧,若是一個人不行就等我回來再說。興業那兒出事了,我先要過去。”
於懿大為訝異:“他怎麼了?”
孟蜻道:“現在還不是很清楚,從監聽器裏我隻聽見他和別人爭得厲害,說是藥材有假。”
“是他平日裏喝的藥?”
“我先去查清事情,回來再說。”
“好。”
於懿旋緊手鐲上的寶石,回頭對香蘭附耳說了幾句,要她去方家米鋪對方富貴如此如此說。
香蘭卻為難地搖頭道:“小姐,奴婢怕是說不好,裝得不像讓老爺看出來了。”
於懿也不勉強她去。除了怕裝不像之外,恐怕香蘭最怕的是事情拆穿後,萬一要是沒有料想的那般順利,老爺或是夫人怪罪下來,方含珠是不怕的,她一個小小丫鬟可就會吃不了兜著走了。
於懿站在原地思忖了一會兒,轉身朝武館內走去。場院內一如平常,有十數名弟子在練拳,也有兩兩捉對練習的,她在這些弟子當中尋找著,很快找見了鄭天銳。
鄭天銳穿著件深青色裋褐,腰上與腿上都紮著黑色綁帶,顯得整個人極為精悍,出拳迅疾抬腿狠利,一招一式都能帶起低沉的“霍霍”聲。
他練得極為認真專注,起初並未注意到於懿瞧著他,直到一個回身的招式,這才瞧見了站在場院一角的她。
鄭天銳動作滯了一滯,目光相對時見方含珠對他極輕地點了一下頭,頓時心跳就快了起來。他也知昨日自己家剛向薛家表示過有結親之意,因此事是薛勁鬆起頭,所以先向他探問方家的意思,總不能貿貿然就去方家提親了。
昨日方含珠似乎還未知道此事,對他也是禮貌而疏離,今日卻朝自己打招呼了,莫非是薛師傅向她提過了?
鄭天銳還在猜度,又見方含珠身旁的香蘭對他招了招手,心跳頓時又快了幾分,趕緊收了招式,拍了拍身上的浮塵,朝方含珠緩步走去,走的時候極力讓自己保持平靜,可別再像昨日那樣。
昨夜他反複回想自己在方含珠麵前的表現,就覺得自己當時實在是表現得太蠢太笨,恐怕給方含珠留下個傻小子的不良印象。他後來回去練拳時怎麼能麵朝著牆角呢?!鄭天銳隻要一想起最後自己留給方含珠的樣子就是一個傻乎乎的背脊,就覺得後悔之極。
要是她知道了自己家還向她家提親了會怎麼想?她會不會因為昨天自己的表現拒絕這門親事?難道她現在叫自己過去就是要告訴自己別癡心妄想了?
鄭天銳心中七上八下地,思緒亂得像是纏起來的一團亂麻,到了她近前,他反而不去想了,大方地招呼道:“方小姐。”
於懿福了一福輕聲道:“鄭公子。”
聽她如此稱呼,鄭天銳心中滑過一句“她知道了提親的事。”
於懿微微皺眉道:“妾身有件為難的事。”
鄭天銳心裏一涼,她說有件為難的事,肯定是為難要怎麼拒絕親事,但這種事她怎能當麵對自己說呢,該和薛師傅或是她娘說一聲就好了啊。他極力保持平靜,臉上神情卻難免帶著失望鬱悶之色,“方小姐請說。”
於懿小聲道:“妾身想求鄭公子幫一個忙,若是鄭公子不願就算了。”
鄭天銳這下意想不到之餘還有些驚喜,她有為難的事來求自己幫忙,可見她至少對自己沒有惡感,還頗信任自己。他急忙道:“方小姐盡管說來,隻要是在下能做到的,就一定會盡力相助。”
於懿猶豫道:“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可是妾身如今是沒有其他辦法了。還請鄭公子不要把之後妾身所說宣揚出去。”
鄭天銳道:“方小姐但請放心,在下不是多嘴之人,更感激小姐信任,一定會守口如瓶。”
於懿更為小聲道:“妾身想請鄭公子向家父撒一個小小的謊言。”
鄭天銳極為訝異,但沒有問為何,隻聽於懿說完所有的要求,點頭答應下來。
方富貴在米鋪心不在焉,一直在想著文達先前對自己的勸說,當時他在兒子的麵前還想撐撐作父親的顏麵,不肯答應文達就去薛家賠禮說軟話,但他暗中是心動的。
以往他與四娘爭執往往都沒有錯或是說都有錯,起因也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說起來簡直不值一爭,薛四娘每次也就是與他置氣,但她性子爽朗不記仇,所以拖過幾天後,她自己就消了氣,到時候他去接她回來,一接一個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