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宇僵硬半晌, 終於點開了手機屏幕上的播放鍵。
這段錄像明顯經過快進和剪輯, 打開是一間燈火通明的病房, 病床上赫然是昏迷狀態中的陸文磊。緊接著病房門開了, 一個穿白大褂戴口罩作醫生打扮的人走進來, 從口袋裏摸出針筒, 徑直走到陸文磊的病床邊。
王宇死死盯著那醫生露出的半張臉。
——那是他自己的臉!
錄像裏他掀開陸文磊的衣襟, 把針頭紮進他腋下血管中,幾秒鍾後完成注射,將一切快速複原, 繼而無聲無息地走了出去。
“……你是怎麼弄到這個的,”王宇驟然盯住方謹,一字一句問:“我進去前就已經布置過一遍, 出來後醫院錄像又被全部銷毀了, 你不可能——”
“陸文磊住進病房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他有可能性命不保,因此在天花板上安了針孔攝像頭, 除了我之外連大少都不知道有這段錄像。另外為了保住他的命, 我一天二十四小時貼身監視病房, 連晚上睡覺都不敢閉眼, 沒想到還是被你得了手。”
“不過幸虧, 你隻知道替換醫院的監控錄像, 卻不知道我有兩手準備。是你粗心大意了。”
王宇低沉道:“你威脅我?”
方謹深深陷在沙發裏,削瘦的身體裹著黑衣,聞言隻抬了抬下巴:“——繼續看。”
接下來第二段錄像明顯已經有了年頭, 右下角顯示著一排黃字, 是三年前某個夏天的晚上。
鏡頭顯示出鄰市一座高檔別墅區入口,緊接著以一個從下往上的偷拍視角切換到某別墅內。燈火通明的大廳內一家三口被五花大綁在地板上,周圍有幾個保鏢守著,人群中王宇提著雪亮的刀走上前。
他在人質驚恐萬狀的目光裏手起刀落,血光飛濺,當場結果了他們!
屍體沉重倒地,王宇隨手把刀往地上一丟:“搞亂現場,值錢的東西都卷起來,偽裝成入室搶劫的假象,五分鍾後撤離。”
手下們應聲答是,迅速四散開去。
“這是竹青幫老大,你——”
王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清清楚楚記得錄像發生的那一天是怎麼回事:顧家因為一些複雜的原因和台灣竹青幫有了爭端,竹青幫試圖用以前和顧家合作時的證據進行勒索。顧名宗當天答應了談判,然而晚上就讓人殺了他一家三口,最終警方以入室搶劫草草結案。
當時方謹在台灣處理一些其他事情,顧名宗讓王宇在完事後帶著保鏢把他接回G市——之所以說完事後,是不想讓方謹親眼目睹血腥一刻的意思,但當天情況有變,王宇不得不拖延行動時間,導致殺人黑吃黑時方謹也在現場。
當時王宇並沒有把這個秀麗沉默、毫無存在感的少年放在眼裏,盡管顧名宗似乎對他抱有很大的期望,但在王宇看來,他實在不過是個得寵的小東西罷了。硬要說這個小東西有什麼特殊之處的話,那就是得寵的程度確實出人意料——但那也不夠王宇對他產生哪怕一丁點忌憚之心。
他隻記得在現場時,方謹似乎開口為那個孩子求過情,但被生硬駁回之後也就閉了嘴,沉默地待在人群後眼睜睜看著一家三口倒在血泊裏。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方謹並不是真正沉默,他在錄像!
他把這段錄像整整保留了三年!
“你威脅我?!” 王宇狠狠刪除錄像,砰地把手機拍在桌麵上: “你以為這樣有用?別忘了我可是奉命行事,你這些東西威脅的不是我,是總裁!”
方謹戲謔道:“總裁?總裁知道你兩次殺人露臉被錄像,他是會繼續保你還是親手做了你,嗯?”
王宇驟然一頓。
但緊接著他又反應過來,搖頭道:“不……我要是露在別人手上,說不定顧總真會處理我,但露在你手上又怎麼樣?你能拿去給顧總看,說你威脅收買我不成所以來告發我?到了那時候我看被處理的就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