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大街上車水馬龍行人如織, 方謹站在人行道邊, 仰頭望著日空, 眼睛被光線刺激得微微眯起。
行人匆匆而過, 有些好奇回過頭, 看向這個一身黑西裝、挺拔削瘦又俊秀, 看上去就像高級白領般的年輕人, 以及他手裏那束怒放的白菊花。
許久後方謹低下頭,目光望向麵前那棟居民樓。
很多年前這裏曾經是一個小胡同,後來胡同裏一戶人家起了火, 燒了小半條巷子,就整片拆毀重建了居民樓。當時建起的樓房在附近一帶算高檔建築,但房市反響平平, 因為都知道大火裏燒死了一對夫妻, 這樓房是在凶宅的基礎上建起來的。
十多年過去,這棟居民樓漸漸老舊, 周圍建起了更多、更高也更新潮的樓房, 讓它看上去就格外的低矮和狹小了。以前人人路過都要注意的存在, 現在卻隱沒在越來越繁忙和擁擠的都市裏, 漸漸成了被人遺忘的角落。
方謹終於彎下腰, 把白菊花束輕輕放在路邊的樹下。
幾個女學生在不遠處駐足, 臉兒微紅張頭張腦,似乎在議論這個好看的年輕人,突然齊齊發出小聲驚呼。
方謹起身時突然一陣眩暈, 當即扶住了樹幹。
他閉著眼睛等昏眩過去, 片刻後聽到一個女生怯生生的聲音響起:“請……請問,你,你流鼻血了,沒事嗎?……”
方謹抬頭一看,隻見女生正舉著紙巾看向自己;順著女生的目光伸手一摸鼻子,果然滿手淋漓,看上去頗為嚇人。
這簡直是毫無預兆的,方謹眉梢刹那間一跳,立刻跟女生道謝後抽了紙來捂住鼻子,但很快能感覺到溫熱的液體透過紙巾,漸漸滲透到手上。
女生擔心地看著他:“帥哥你真的沒事吧?好多血哎,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方謹勉強對她笑了笑,“沒事,謝謝你的紙。”
雖然因為鼻子被捂住,說話聲音甕聲甕氣的,但那笑容還是讓女生的臉瞬間紅了一下:
“沒事、沒事啦,最近天氣熱確實很容易流鼻血,不過你最好還是去醫院檢查下哎。帥哥你……在等人嗎?你的花是……”
女生眼睛不斷瞟向樹下那一大束新鮮的白菊,目光中充滿了難以掩飾的好奇。
“不等人,”方謹輕輕道,眼底流露出一絲疲憊:
“走了就再也等不來了。”
女生兀自懵懂,方謹向她點頭致謝,轉身沿著人行道走遠了。
前方是一個十字交叉路口,方謹在路邊站了會兒,等鼻血停下以後招了輛的士。
那張紙巾肯定不夠擦,他鼻腔下還是血跡尚存,以至於司機略顯好奇地看了好幾眼。方謹卻沒有搭理,坐進車裏淡淡道:“去中海路,省立第一醫院。”
·
那天晚上顧遠回到家時,方謹已經做好了四菜一湯,伏在餐桌邊睡著了。
這幾天方謹都起得比他遲,上班比他晚,下班比他早,但人卻總有種疲憊感。顧遠覺得他是做家務累著了,但仔細想想家務除了做飯其他都有鍾點工代勞,就覺得也許是天天做飯確實太累,因此一直想帶他出去吃,方謹卻總不願意,推說隻有吃家常菜才有胃口。
他這段時間確實變著花樣做飯給顧遠吃,幾大菜係輪了個遍,在公司午休的時候還看網上大廚教做菜的視頻。那如饑似渴學習的勁兒,甚至讓顧遠產生了一種他從此要改行當廚師,應聘五星級酒店主廚,從此打開人生新篇章的錯覺。
有一次顧遠吃飯時開方謹玩笑,說明明來日方長,他卻要一夜之間把所有菜係統統端上餐桌,難道是想把老板催肥了好殺?
方謹卻沒有笑,他靜靜地看著顧遠,目光中似乎有種難言的光。
半晌他舀了勺醬汁,在顧遠麵前的盤子裏隨意撒了兩道。顧遠低頭一看,隻見白瓷上緩緩流淌著一個深色的心。
顧遠悄悄走到方謹身邊,從包裏掏出一串戒環測量模型,仔細辨別了半天,才選出大概的幾個型號,輕輕提起方謹的手指套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