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5(1 / 3)

傳統的中式廳堂鴉雀無聲, 隻見方謹轉向柯榮, 不疾不徐問:“我不能代表顧總, 你能?”

這話算是問到點子上了——顧遠訂婚這麼大的事, 顧名宗稱病不出麵, 叫方謹出麵, 那肯定是給了他說話的權力的。顧家直係三代單傳, 隻要顧名宗放任默許,上哪兒再找個夠分量的顧家人來當場駁掉方謹的麵子?

柯榮卻不跟他糾纏,隻冷笑一聲, 轉向左上首的老人道:“叔公,我知道您幾位長輩有意讓顧遠兼祧兩宗,是為了給他將來繼承柯家香火鋪路——但就算咱們這邊有兼祧的傳統, 也得找個一心向著柯家, 不會胳膊肘向外彎的人,您說是不是?”

“……你這是什麼意思?” 柯叔公眯起眼睛道。

柯榮抬手解開袖扣, 把袖子一摞:“您看到沒有?!”

隻見他手肘下赫然有一道未愈的槍傷, 前後貫穿, 子彈疤痕呈現暗紅, 仔細看的話肌肉撕裂痕跡未退, 顯然是距離受傷不超過半年。

“知道這傷是怎麼受的嗎?就是被顧遠, 被這無情無義的小白眼狼親手打的!”

所有人麵麵相覷,連方謹都偏過頭,卻隻見柯榮猛地一指自己:“顧名宗要謀害柯老, 派這個姓方的混到遊輪上下手, 虧得我千辛萬苦從爆炸中逃出來,剛上甲板就看到這人站在船舷邊要逃跑;我正準備從背後一槍殺了他為柯老報仇,誰知道——”

方謹突然意識到什麼,瞳孔微微緊縮。

“誰知道顧遠這養不熟的白眼狼!”柯榮破口大罵:“突然在這個時候趕到,從前麵直接就對著我開槍,絲毫不顧我可是他親舅舅!”

眾人一片嘩然。

方謹插在褲兜裏的手微微發抖,連他自己都能感到顫動的頻率是多麼明顯。

他又想起了那隔著硝煙和海麵,顧遠對他舉起的黑洞洞的槍口。從正麵看槍口是對準自己的,但那麼遠的距離,如果槍口其實偏了一點點,哪怕隻是一點點……

“要不是手下救得快,我現在已經跟柯老一起葬身在大海裏了,哪還能站在這跟各位長輩說話!——您幾位仔細想,顧遠為了保護顧家的人,可是連我這姓柯的親舅舅都能下手,這種人你們真相信他能跟顧家恩斷義絕?不怕他隻是跟這姓方的聯手設局,好謀騙我柯家萬貫家產嗎?!”

柯榮吸了口氣,還要再罵什麼,突然隻聽一個冷靜的聲音打斷了他:

“你怎麼證明這個?”

柯榮一回頭,隻見方謹雙手插在褲兜裏,正直直地盯著他。

“——隻你一人口說無憑,誰知道你是不是對自己開了一槍,回來說是顧遠打的?”

這話其實問到了不少人心裏,哪怕他不開口柯叔公都要開口的——但從方謹嘴裏出來到底古怪了點,有點像他偏幫顧遠似的。

不過情勢緊張,加上柯家支係大半長輩都站在顧遠這一邊,因此當時也就沒人顧得上計較。隻有顧遠端著茶盅的手頓了頓,微微偏頭看向方謹。

大廳中光線灰暗,方謹似乎表情如常,眼珠子黑沉沉的沒有一點光;但熟悉他的人會發現他身體有種不自然的繃緊,就像弓弦在拉到極致時緊迫欲發的感覺。

柯榮冷冷道:“口說無憑?從海麵上救下我跟我回柯家的人手俱在,怎麼就口說無憑了?”

他轉向門口揚聲道:“進來!”

隻見大門又推開了,三個保鏢打扮的男子依次走進大廳排開,先是向柯榮鞠躬叫了聲老板,又向左上首那位柯叔公欠身行禮。明顯這幾個人是經常出現在柯榮身邊的心腹手下,柯叔公對他們也不陌生,見狀便一皺眉頭,點了點為首那人:“——阿旺,你老板說他在遊輪上被顧大少槍擊受傷,多虧得你們幾個把他救了回來,是不是有這回事?”

那個阿旺點了點頭,沙啞道:“有的。”

柯叔公極不引人注意地瞥向顧遠,顧遠卻連眼皮都沒抬,雕塑般深邃的側麵沒有任何情緒。

阿旺低著頭繼續道:“我老板的手的確是在遊輪上被顧大少打中——當時甲板上起火了,大少開一艘快艇逼近,我們還以為他是來救柯老的,誰知道他第一槍就對準了老板……”

保鏢把當時混亂的情況複述了一遍,緊接著其他兩人也站出來補充證實,都確定了柯榮當時站在方謹身後拔槍對準,如果不是顧遠神兵天降突然開槍,柯榮是不會中槍落水的,那把瞄準方謹的槍也在混亂中打飛找不到了。

柯榮轉頭逼視顧遠,咬牙道:“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說?”

陰影中顧遠端茶而坐,沉默不語,精悍的身形如同黑色岩石一般,散發出沉沉的壓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