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去吧。”他對著平嫂說,但是沒有抬頭,那一雙眼睛,現在隻放得下那昏迷不醒躺在床上的小姑娘身上。
他同歸丹不一樣。歸丹到底還算是一家戶人家裏的小丫頭,見過的場麵哪裏有他多。歸丹不明白阿緘的傷口到底是有沒有毒,但是張奉深一看還是明白的。要是真的有毒,那麼多的針|孔,還有那麼深的傷口,這阿緘還能顧活命嗎?還有,阿緘的那臉色,明顯是因為失血過多,而不是中毒的人該有的模樣。既然這樣,那答案就隻有一個,那就是阿緘沒有中毒,或者說,就算是中毒了,那在這之前,已經有人幫她解毒了。
阿緘又不是什麼百毒不侵的體質,隻不多說,她的體質或多或少有些異於常人。可是,在那假山裏,阿緘確實還是中毒了。毒害不致命,但是一開始就被折戟清理了。
張奉深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給阿緘擰著帕子,那腳踝處密密麻麻的傷口,讓他看著都覺得心驚。男人現在心裏不僅僅是後怕,還有更濃重的,那就是憤怒。倒是是誰,竟然這樣心狠手辣,對著這麼一個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女下這樣的毒手?
他看著這樣的阿緘,隻覺得心痛極了。
這一刻,恩,這位注定要名垂千古的督軍大人,第一次,三十年來,有生第一次,好像知道什麼叫做心痛了。
胡大夫是一位年紀快要六十歲的老醫生。傳說他祖上那都是禦醫,都是給從前的皇帝老兒治病的杏林高手。而他,也是走南闖北了好多年的老醫生。就因為他走得遠,見過的疑難雜症比很多當地的老醫生都要多,那醫術自然就是不在話下了。
更重要的是,這老醫生,雖然是學的中醫,但是這些年來,因為在張奉深手下做事,那出於資金很充裕的情況下,西醫倒是也摸到了些門道,特別是“手術”。
這不,張奉深將阿緘抱回了自己家中,就立馬給這位老醫生打了電話。
這胡醫生,原本大名就叫“胡大腳”,聽說是因為他出生的時候長了一雙一點都不想是嬰兒的大腳,這才被生身父母嫌棄,扔進了寺廟裏,從小跟著方丈大師長大。這也不難怪,畢竟,那個時候,年代動蕩,坊間很多傳言,隻要是稍微有些異樣的孩子,都會被認為是妖怪,然後被丟棄。這倒是同阿緘的身份有些異曲同工之妙。
胡大腳接到張奉深的電話,隻覺得是這位高高在上的督軍大人受了傷,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但是,在看見那床上躺著的人竟然是一個弱女子的時候,恩,這位年多半百都快要老人,還是忍不住起了打趣的心思。
“喲,這姑娘挺水靈的。”他抽了抽自己鼻梁上的老花鏡。
張奉深:“……”
見男人不為所動,這老大夫伸手便打了兩根手指在阿緘的手腕上,感受著手下跳動的極慢的脈搏。半響,他臉上的神情就變得有些嚴肅了。
他變了臉,自然,那坐在一旁始終都在認認真真觀察他的張奉深也跟著變了臉。男人現在可是沒有從前的從容了,隻是心裏一直記掛著阿緘,不由擔心地,甚是小心翼翼地問:“胡醫生,這,可是有什麼問題?”
他那忐忑又緊張的模樣,著實是取樂了現在麵色嚴峻的老醫生。
胡大腳既然是有意要讓他擔心一回,怎麼會這麼輕易地就放過他?誰叫他之前不理自己的那句明明是誇獎的“水靈靈”呢?
“這個…..可是不怎麼……”好說,後麵是這兩個子。奈何,現在男人心裏的那杆秤已經偏向了不好的那一方了,他的臉在聽見胡大腳的這句半截不是很明朗的話後,頓時就變得白了。
男人伸手拉住了阿緘放在被子外麵的那隻小手,他心裏突然就覺得難受了,好像是什麼很重要的東西,一下子就被人竊取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