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地望著這個垃圾桶許久,克多裏淡然地將自己的手機從口袋裏掏出,然後用力地往地上一摔。在路人驚詫的眼神中,他鎮定地將地上破碎的手機撿起,然後扔進了這個從未改變過的垃圾箱。
七年前,他將那個男人的電話扔進了這個垃圾箱,接著他不怕髒累地找了許久,才將那張紙條找回;而如今,那個為了一個電話就糟踐自己的克多裏·斯勞特,已經徹底地死了。
七年。
整整七年的時間,難道他真的看不出什麼嗎?
第一年的時候,他還對這個男人抱有十分的希望。希望他能夠與自己的姐姐解除婚約,希望他們的愛情能夠站在太陽光之下,正大光明地展現給世人。
第二年的時候,他已經有些懷疑了,但是對愛情的盲目仍舊讓他相信這個男人,隻要找到一個正確合理的時機,他一定會解除婚約。
第三年的時候,這份懷疑漸漸加重……
第四年的時候,這份懷疑已經變成了慌張……
第五年的時候,這份慌張已經變成了麻木……
第六年的時候,這份麻木已經變成了痛楚……
第七年的時候,痛楚再也不見,絕望已經徹底地吞噬了他,在克多裏的心裏他深刻地明白著:是的,維斯克·埃爾德可能真的愛克多裏·斯勞特,但是——
這個男人,更愛他的事業。
The seven year itch。
維斯克·埃爾德就是一條不斷向上攀沿盤旋的回轉線,他的人生注定了要不停地向上、向上,他的未來選擇的隻會是事業,因為充斥在他心裏最深處的,並不是他克多裏,而是對事業無窮無盡的野心。
當走出泰格爾機場、走進停車場,克多裏“砰——”的一聲將車門關上,至此,眼淚終於如同決堤一樣崩潰似的流了下來。
在這獨自一人的環境裏,他放肆地痛哭著。
好像是回到了三歲的時候,在被弄壞了最心愛的玩具以後,凱倫不停地安慰著他,可是他就是想哭。想把身體裏的水分全部都蒸發出來,想讓那種埋藏在心中的壓抑與痛苦全部釋放出來。
心痛,心疼,心碎。
在這七年裏他愛得有多深刻,那麼在這決定放手的一刻,他痛得就有多真。
長大以後,克多裏很少會哭,他一直認為自己是個堅強的人,不會掉眼淚。但是眼淚從來不是可以忍的,隻是因為還未傷心到極致,所以才無法墜落下。
此時此刻,克多裏卻感覺自己真的早已過了那個悲傷的點,他悲痛、他痛苦、他絕望,是心髒好像被撕裂成一塊一塊、碾壓成粉末的絕望。
“維斯克……”
“維斯克……”
帶著哭腔的聲音一遍遍地在隔音極好的車廂裏回蕩著。
從23歲到30歲,他將自己的青春全部都付給了那個男人,他將自己僅有的愛全部都交給了對方。他已經不再年輕,他再也不可能再欺騙自己,不可能再天真地再繼續等下去。
這麼快,就是七年了啊。
就算是早已在心裏得到了答案,但是當昨晚他艱難地問出那個問題後,為什麼你的答案還是那麼輕易隨口地說出來了呢?
我們相愛七年了啊!
這是整整七年啊!
從第一眼的對視,到昨晚的纏綿,你就真的不能為我做出一點改變嗎?
“維斯克……”
眼淚順著指縫,不斷地往下流淌。克多裏的聲音已經沙啞,他整個人都崩潰似的癱軟在了車座上,隻能用眼淚表達著自己此刻無盡的悲痛絕望。
這場哭泣持續了十幾分鍾,好像到最後已經再也說不出任何字了。但是克多裏卻勉強著勾起了唇角,慘白的臉上也擠出了一點笑容。他呢喃著開啟了嘴唇,吐出了幾個字。
當這幾個字出口後,他更仿若土崩瓦解,整個人都痛哭著癱倒在了方向盤上。
他說——
『維斯克……』
『維斯克……不,是埃爾德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