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爺。”如月將藥碗小心的遞到連羽觖手中,福了福身,先行退出了門檻,隨即將房門掩上。細細端詳著眼前的連羽觖,心中暗忖‘他,真的是在我夢中出現的那個他嗎?’看到他一臉緊張的擔憂神色,回以他安慰的一個微笑,氣息仍然顯得微弱:“王爺,何必緊張。臣妾,隻是睡了一覺。”
“是啊,就那樣突然昏睡了過去。身子不適,為何不早宣太醫?”話語中有擔憂,有輕微的責備,更多的還是關心吧。
“王爺,臣妾真的沒……”
“喝藥。不要想逃避。”此刻,冒著熱氣的藥碗已遞至眼前,那雙凝神著我的眼神十分堅定。最終還是沒能逃得過喝藥。怕苦怕藥味兒的我,在連羽觖的嚴厲監督下,捏著鼻子一口氣喝完了那碗黑色的湯汁。“喝完了。”我將空碗遞給他,就像一個怕吃藥的孩子,被大人勸動著將藥吃了般。連羽觖原本嚴肅的神情,在此刻‘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嗯。乖,好孩子。”
“說什麼呢,人家不是孩子。”突然意識到話語的不對勁兒:“你故意的!”
“哈哈哈……”眼前的他正笑得前仰後合。我不禁小聲嘀咕著:“有這麼好笑嗎?”
突然門外傳來侍衛的稟報聲:“參見王爺!”
連羽觖神色驟斂,又恢複了以往的嚴肅神情,向外麵的人發話:“去書房等我。”
“是!”外麵是侍衛清脆響亮的回答,而後是漸漸遠去的腳步聲。
“我先去處理點事情,你等我。要好好休息。”說著輕柔的看了我一眼,舉步離開。
為什麼,轉身離去的那個背影,好熟悉,仿若早已相識多年。他,是簫!夢境中,在桃花林內吹簫的男子。頃刻間,心底漸漸浮現出兩個字:“楚簫!”
一年前,一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我隻記得清楚這一年之間發生的事情,而一年前的記憶像是在心底被沉封了一樣。想要回憶的事情,能想起的卻總是些模糊不清的片段。為什麼會這樣?不行,我要自己去找出這個答案。
於是,自行下榻,著好衣衫,梳好妝容。一夜風雪過後,天氣赫然晴朗,隻是厚厚的積雪未融化,聞著清新的空氣,感覺人也神清氣爽了許多。避過來往穿梭的王府下人,因為王爺規定過,王府上下誰也不準接近書房,那是他通常和朋友聊天議事的地方。何況,今日的我,根本就是去偷聽的,所以必須小心行事。穿過幾個幽靜的曲廊,忽覺梅香撲鼻,不禁側目一觀,卻見王府書房前麵的小院內,種著幾株梅樹。嚴寒刺骨的冬日,百卉凋零。也隻有這傲雪寒梅,能讓人賞心一醉了。
沒敢久久陶醉在清傲的梅香之中,想著心中諸多未解的謎,便放輕了腳步,小心的挪動每一下步伐,生怕驚了屋內人。終於,耳朵貼到了門上。顯然現在聽到的談話內容已不是全部,他們已經開始談了一小會兒。此刻,隻聽那名稟報的侍衛道:“是的,聽說夏國的綺羅公主曾屬意於他。”
“哦?是嗎?”
霎時間,想要努力回想,撈起某段回憶,卻是如此困難。對於一年前的事情,真的完全都忘了嗎?他們口中的‘他’是誰?綺羅公主又是誰?這些人和事,都曾跟我有關係嗎?短時間內,未想清所以然,卻又聽到侍衛的聲音響起:“王爺打算如何處置他?”
“叛國之賊,誅之!”
“可是王爺,他是……”
侍衛接下來的話,似中途被人以動作截斷。接著,連羽觖一聲冷笑,拋出一句冷凜之詞:“哼,還沒聽夠麼?!”話音剛落,侍衛以其敏捷的速度,已將毫無防備的,蹲在門外側耳偷聽的我拎至那間書房內。
“王妃?”侍衛驚訝的表情,身子在頃刻間僵住,淩然的氣勢似乎減去了大半。連羽觖卻一語不發的冷睇著我,眼瞳中似有隱隱的慍怒之火向著此刻心虛的我直射而來。我深吸一口氣,無畏的迎上他的目光,掩飾自己心底的無措。終是忍不住開口拋出心中的疑問。
“王爺,請您告訴我,那個人是誰?綺羅公主又是誰?”
“跟你無關。”仍是冷冷的一句回答。
“我不信!一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一定要知道!”
他沒有答話。再次的四目相對,他的眼裏已然沒有了往日的柔情,瞬間,充滿了陰鷙的戾氣。
恍然間心頭一顫。難道?他想要殺我?終是收回與他對峙的視線,看向腳底的青花石地板。隻是嘴角勾出一抹譏諷的笑意。曾經說是多麼刻骨銘心的愛,嗬,也不過如此。
沒有繼續過激的言辭,連羽觖終是恢複了平靜的語氣,沉聲道:“你先回去吧。一年前的記憶,我會幫你找回。”
沒有任何言語,沒有再看屋內任何人一眼。黯然轉身,走出書房。默默的沿著曲廊往回走。陰暗的天空,已然下起了小雨。原來天氣也知道人的心情呢。嗬嗬。隻是,那顆受傷冰封的心已然麻木。寒風中,感覺一行清淚滑過麵頰,很冷,真的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