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謀不需要高明，隻需做得隱蔽即可。
鋼鐸王朝的手段令人匪夷所思，近乎神技，不知怎麼讓瓦諾染上黑水梅疫，路易想起來就心驚肉跳。
他覺得自己的性命，就捏在人家的手中，內心僅有的那麼一點反抗意識，也消弭於無形。
夜色寧靜，路易拉著六歲的波吉亞，去看望他的父親瓦諾。
黑水梅疫的典型症狀是兩頭爛，下體和舌頭一起腐爛，全身肌肉萎縮，動彈不得。
躺在床上的瓦諾，嘴巴已經合不上了，腐爛的舌頭剛剛用過藥，一雙眼睛瞪得溜圓。
瓦諾滿臉都是黑斑，經管房間內點著熏香，又噴了十幾瓶香水，但那股難聞的，令人作嘔的惡臭味，依舊難以讓人忍受。
“去看看你的父親吧。”路易蹲下身，指了指床上的瓦諾，對波吉亞說道。
波吉亞小心翼翼的湊過去，瓦諾頭發如枯草，形容枯槁，已經不成人樣，波吉亞仿佛看到了童話裏的惡魔，小臉大驚失色，張皇失措的跑回去，撲到路易的懷裏。
路易摸了摸波吉亞的頭發，麵帶慈愛之色，對身後的保姆道：“小孩子還不懂事，帶他回去吧！”
波吉亞如臨大赦，與保姆離開了房間，路易擺擺手，讓醫護人員也撤下去。
房間內，隻有兄弟兩人。
路易坐在床頭，神情複雜的望著瓦諾。
瓦諾稍稍偏過頭，他的頸部肌肉僵硬，這已經是他能做的最大動作。
但是，瓦諾瞧向路易的目光中，依舊帶著不屑與嘲弄，與平常一樣。
黑水梅疫並非不能治愈，平常人若是染了此病，十有八九是死掉了。
但以教廷的能力，還是有很大希望治愈的，更何況教廷擁有聖藥，是用極其珍貴的冥河穢蓮煉製而成的，號稱藥到病除。
這是瓦諾自信的由來。
但路易卻知道，瓦諾不可能痊愈了。
這是被鋼鐸王朝改進的疫症，雖與黑水梅疫症狀完全相同，但卻是兩種決然不同的疾病，以黑水魔人位麵的魔法水平，對此病無解。
“瓦諾，我的弟弟。”路易麵色陰慘：“我等這一天很久了。”
瓦諾的聽力尚在，目光中呈現不解之色。
路易麵帶微笑，如有外人看見，還以為是兄弟兩人談心，但卻字字誅心。
“還記得我初來教宗國的時候。”路易自嘲的笑笑：“那時候父親被任命為樞機主教，家族稍稍興旺起來。我是鄉下孩子，什麼都不懂。在喂馬的水槽邊被你挑釁，經管我看破你的伎倆，什麼話也沒說，盡量作出恭敬之色，但還是被你打了一頓。”
“是你和你的一群手下。”路易特意強調：“你我二人若是單挑，你從來不是我的對手，經管我的身體沒有經過冥河水強化！”
瓦諾露出疑惑，顯然這些他已經忘記了。
“我都記得，所有的一切，你對我欺辱的每一次！我都記在心上。”路易依舊帶著笑容，麵色和藹可親，可是一句句話出來，讓瓦諾的心一點點沉淪。
“我為家族做事，為了家族的興旺，不擇手段。有人說我凶殘，有人說我暴虐，有人說我沒有人性。不錯，我的確是這樣的人，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將你踩在腳下！”
“但是最終我失望了，無論我做得有多好，無論你有多麼混蛋，闖下多大的禍，但父親就是喜歡你，我刻意的去討好，去迎逢，去順從父親的意願，但最終全都無效。”
路易忽然抓起瓦諾的領子，勒緊他的脖子，一字一字陰沉沉道：“瓦諾，我親愛的弟弟，你知道其中的緣故麼？”
路易的聲音顫抖，帶著濃濃的血腥氣息，似乎要噬人而食。
瓦諾呼吸困難，臉被憋得通紅，露出了惶恐不安之色，嘴裏嗚嗚發不出聲音來。
“我不知道，你也不知道，隻有父親大人知道。”路易一鬆手，放開了瓦諾。
瓦諾倒回床上，劇烈的喘息著，路易微眯著眼睛，嗓音低沉道：“我本以為，自己不是父親的骨血，是外來的野種，但經過我的驗證，我的確是父親的骨血無疑，而且這一點，父親大人也極為肯定。”
“瓦諾，你與我一樣，自小也不在父親身邊長大。你囂張跋扈，做事不經大腦，經常闖禍，是沒有智謀的紈絝，有幾次甚至危害了家族。若不是我和父親，你早就死了十次八次了。可是就連家中的狗都知道，父親喜歡你，對著你搖尾乞憐，對我齜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