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靈犀(1 / 2)

在說出:“形散——神格——崩裂——”的那一刻,他的身體裏的疼痛就超出了他可以承受的程度,本來應該可以嘶吼出來的,但是他沒有,他隻是要緊了牙關,任由著自己的肉身以及元靈應著這強大的撕裂般的力量破綻開來,每一絲的血肉,每一根的神經,沒一點的記憶,每一份的知覺,都在這一刻到底了極致的痛楚,無法想象的可怖之感,逆流向他最後一顆那跳動著的心髒——

然而,在那一刻,他看著他小徒兒的眼睛,她的神情驚懼,充滿了極致的驚惶以及失措。她想要抓,卻來不及抓住他的衣角;她要喊,卻又似乎為著害怕而喊不出來,眼淚隱隱地匿藏在了她那一雙睜大了,不敢置信的眼睛了,那麼無辜的,那麼悲傷的,那麼可憐的望著他。

他卻隻是想要安慰她,不要難過!是師尊不好!讓你受驚了,讓你害怕了,卻沒有提前告訴你,我要以這樣的方式與你告別!

我竟然連最後的一句安慰,也沒有留給你!

寂月,對不起!

為師來不及,來不及告訴你這一切!你,切莫難過!

他有那麼多的話需要說,需要安慰他的徒兒,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發不出半分的聲音。他隻能聽見自己的身體在碎裂的聲音,“哢哢哢哢哢……”地一陣響個不停,響得讓人煩躁,讓人不安,讓人驚懼——他真的害怕嚇壞了她,可是他沒有辦法阻止這一切的發生,他已經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他後悔自己那一刻隻想到了守護靈山,挽救蒼生於危難之中,而後悔自己沒有早一刻想到她要麵臨這一刻的痛苦、殘忍而產生的心情。

那樣的心情啊,他曾經是嚐過的——

疼徹心扉的痛苦宛如刀般割裂了他,就宛如此刻的元靈被四分五裂的感覺。

那一次,是那個女子,讓他用火炎鏡砍向她,讓她從此煙消雲散,不要遁入了魔道。

他其實曾經有那麼的一刻,是寧願她遁入了魔道,也不要在這此後永遠的消失於六界之中,消失在他永遠也再無法尋找的時空之外。

不要!他在心裏大聲的喊著不要!不要離開!不要這樣的丟下我!不要就這樣的離開!

不要啊!

他在心裏拚命地喊著,咆哮著,嘶吼著!

然而,她的神色那麼的平靜,那麼的堅定,又是那麼的決絕,甚至是在用眼神在懇求他。她在懇求他,他怎麼違背她的意願?他從來就沒有違背過她絲毫的意願,隻是那麼安靜地看著她,等待著她,崇敬著她,也憧憬著她,無人知曉地默默地站在她的神話般的身後,仰視著她清絕而美麗的,宛如月色般的孤寂背影。她的去意那麼的堅決,竟似已經沒有一絲的留戀,對這個六界,對這片蒼生,對於他,都沒有一絲的在意以及牽掛了?

他手掌發顫地舉起了法決,顫抖著煥發出了一道靈力。他不能違背她的意願,也從來不會讓她有絲毫的為難,即便自己從此會為此的悔恨自己至死,會痛楚不堪從此難以愈合的傷口永遠殘留在心頭深處,他仍然毅然地驅動了火炎鏡,一道火焰之光閃過,毫不留情地砍向了她。

他飛去,接住了她頹然飄落地身體,元靈最後的殘留,那一雙從來沒有過如此溫柔的眼睛,終於如此正麵的注視了他的容顏,他的眼睛,她甚至在離開之時,隻是朝他微微地笑了一笑,讓他不要把這一件事情放在心上,這不是他的過錯!如此若有若無的聲音,如此輕描淡寫的語氣,卻不知道會讓他從此沉淪,從此夜不能寐,從此愧疚悔恨這一切的發生。

他的身體終於在一連串豔紅而璀璨如煙花般的火花中消失殆盡,隻有元靈還如如碎裂成片的鏡子一般懸浮在虛空,遊離出了魔尊的身體。眼前的人,似乎要用盡全力地朝他衝過來,幸好他早有準備,他最後的靈力早已釋放在了雙鏡之中,此刻雙鏡如同完全他最後的遺願般輪轉著飛了回去,雙雙打開了屏障,阻住著她因激動而前行的腳步。他慈愛而關懷地微微一笑,他答應過要保護她的,那一天夜裏,在長劍之上,高空之中,他對著那孤清的月色發誓,如果仙魔大戰中遇到任何的艱險,他都會想盡辦法,保住她這個好吃懶做,貪生怕死的小無賴一命的,讓她有機會去繼續享樂,有機會去體會人世界美好的感情,有機會去得到向往已久的幸福等等。

他的笑意那麼的輕,用盡了微薄的念力,才能將自己破碎不堪的元靈那麼微茫地拚湊出最後的一點影像。

那個傻瓜就那樣呆呆的看著他,突然地,像是用盡了可以凝聚起來的一切的力量喊出了一個名字。

“憫天……”

是誰在喊他的名字?

是誰曾經這樣的喊過他?

玄憫的元靈徒然地波動起來,宛如是什麼力量擊在了湖麵,一波波地擴大了水心地蕩漾了出去,震動著他的心。可是,此刻他卻早已沒有了心髒,然而,那種疼痛的感覺卻還是那麼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