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蹙眉,卻從懷裏拿出一樣東西給那軍士看,然後含笑低聲道:“我很耐心,我很願意等啊,但是要是你們家王爺知道你把救了他性命的雙姑娘擋在門外不讓進去,不知道他有沒有耐心聽你解釋啊?”
給他看的正是無情宮的標誌,沒人會不認識的。
看了那牌子,那軍士臉色煞白,萬萬想不到在這裏居然見到這個神秘的雙姑娘,半分不敢耽擱,因此半刻之後,她就在夏侯涼帥府裏頭坐著喝茶了。
有人推門進來,她抬眸一看,那人還是一身白衣,纖塵不染,清眸中透著絕世的澄澈清冽,周身依舊透著淡漠疏離,可是在看見她的一瞬間,那些溫涼全部都消失了,眸光裏有一點很微弱很微弱但是很動人的光芒。
愣了一下,他淺淺一笑:“你怎麼來了?”
她看著他怔忡的模樣,卻假裝沒有看見他眸中的驚喜,隻對他禮貌一笑:“軍情商議完了麼?”
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個將軍,眉眼之間根本沒有一點殺氣,他這樣的人天生就不該跟殺戮戰場沾邊的,不知他穿了鎧甲是種什麼模樣。可他不穿鎧甲,壓根不像行軍打仗的人,他的氣質清雅若蓮,如何沾得血腥氣呢?怪不得,人家都叫他無雙公子,氣質清雅世間無雙。
夏侯涼在她對麵坐下,淺笑道:“是,軍情議完了。”
她聞言,卻靜了一會兒才抬眸道:“我來,是有件事情想請你幫忙。”
他笑笑:“你說吧,什麼事?”
她的視線這才落在了他身上,淡淡的目光,看不出喜怒,說出的話卻讓他一驚:“我要出宛城,我要去酈國的軍隊裏,你能讓我出去嗎?”
周圍的十幾座城池都已經封閉城門了,沒有人可以私自出去,也沒有人能夠私自進來,夏侯涼堅守不戰,她要出城,隻能來找他。
聽了她的話,夏侯涼半晌不語,拿著茶杯的手卻微不可見的一顫,心裏一頓,手漸漸收緊,修長的指節泛出青白的顏色,沉默良久,他才抬眸看她,雖是笑著,清冽的眼中卻並無笑意:“不行。”
她蹙眉:“為什麼?”
他定定的看著她:“我是主帥,說話便要算數,任何人不得越境,這個任何人裏麵也包括你。”
她挑眉:“你是怕我出去之後會透露你的城門布防麼?你大可放心,我的人品沒那麼低下。”
“你——”他被噎住,到了嘴邊的話卻再也無法出口了,難道在她心裏,他真是這樣一個不堪的人嗎?頭又開始痛了,不知道為什麼,每次隻要一看見眼前的女子,他的頭就會痛,心也會痛,那種痛就像要被撕裂了一樣,撕心裂肺。
可偏偏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他卻一星半點都想不起來,那種空白蒼茫的感覺,覺得自己就像個傻瓜一樣,被人拒之門外。
她擰眉看著他,見那清冽眸中露出糾結痛苦的感覺,便知是自己開的方子裏藥草的影響,她是強行抑製他的記憶的,若是強行衝撞記憶強行要想起的,便會刺激的疼痛,也知道讓他疼痛的源頭是自己,所以壓根不願在此久留。
“夏侯王爺,我是一定會走的,不管你答應還是不答應,我明天就會走。”說完這句話,她站起身來轉身就朝門外走去。
“你現在去見他很危險!”他不知該怎麼留住她,可衝口而出的卻是這樣一句話,對著她的背影吼完之後,心裏一頓,眸中又現出哀淒來,他甚至要用別人當做借口來留住她。
她蹙眉,並不回頭,聲音冷淡疏離:“我知道,但是我必須去。酈帝要的隻是我一個人,或許我去了,這邊城的十幾萬百姓就能免於戰火,夏侯王爺你,不也省了一場戰事嗎?這樣一舉兩得的事,何樂而不為?——用我一個人,換了大家的安寧。”
你不是,最擅長做這樣的事情嗎?
他聞言,瞳孔明顯的瑟縮了一下:“你就——你就那麼愛他麼?”
她低低一笑,眸中帶著暗諷:“夏侯王爺,我們討論的好像不包括這個吧?我愛誰,好像都和王爺你無關吧。我們現在說的是公事,王爺理當以公事為先,從全局考慮,讓我走了是最好!”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明明說過就此放手的,他不記得所有的事情,也是自己一手造成的。舊日恩怨他都不記得了,可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要那樣講話,那樣刺激他。那些話幾乎是想也不想就從她的嘴裏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