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與不見,都是一樣。決裂,放手,放棄,不要,本來就是痛,是撕心裂肺,剮皮剝筋的那種痛,可是,隻要經曆過了,痛過了,自然就好了,這——總是需要過程的。而這過程裏,她必須硬起心腸來。
深深擰眉,閉眼之後再睜開,眸中已是風淡雲輕一片清澈,剛要張口說出她的決定,清源卻忽而遞給她一張紙,低聲道:“這是青桓夾在信裏的,說是宣王爺寫的,他偷偷抄了來給姑娘看看。”
她不肯接,即使不看她也知道裏麵寫的是什麼,隻是盯著那薄薄的紙張發呆,她不願看也不能看,就在怔忡間,腦中忽然想起宛城一別時,他的背影來,心裏一酸,低低一歎,到底還是把那紙接了過來。
輕輕展開來一看,看完之後,卻怔愣在那裏,不能言語了。
從來不知道,他的心思竟是這樣了,原來他終究不曾想過要放手,她心裏重重歎息,自己倒是癡心妄想了,以為能撼動他的心思分毫,卻沒想到,他那樣的愛戀,豈是幾句話就能要他放棄的?
那上麵的詞句,她是認得的,不過,是倉央嘉措的情歌,她從前做魏小雙的時候,還是很喜歡倉央嘉措的,曾看過他不少翻譯成漢語的情詩。眼前尚宣寫的,就是她最喜歡的一首。
她不是不驚訝的,尚宣並非穿越的人,怎麼會知道倉央嘉措呢?可是,這詞句裏的心情也並非隻有倉央嘉措一人才有。情到深處,自然便是如許的心境的,隻可歎,他是情到深處無怨尤了。
那樣的心情,是守護了她十年的尚宣最好的寫照,難怪他會寫出來,幾乎就和他是一樣的。那詞句之間透露出的淺淺哀傷絕望,她看了心疼。
那紙上的字不是尚宣的,話卻是尚宣寫的,那爛熟於心的詞句再次入眼的時候,她的視線驟然模糊,一滴眼淚落下,染開了墨跡。
你見或者不見我
我就在那裏
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裏
不來不去
你愛或者不愛我
愛就在那裏
不增不減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你手裏
不舍不棄
她在心裏默默念著,心裏的酸澀一點點冒出來,手指一點點的收緊,指節一寸寸的泛白,紙被揉皺了,她卻隱忍著,硬是要把眼中熱淚給逼回去,通紅的眼圈和一點點隱沒的水光,讓麵對著她的清源心裏一酸,低低一歎,嘴唇翕動了幾下,到底還是什麼都沒說。
夏侯涼站在她側麵,她的表情他也看到一清二楚,看她黯然,看她落淚,看她心痛,自己的心裏也是一點點的鈍痛,想開口問問那信裏寫的什麼讓她這樣傷心,卻又不敢開口相問,怕得到的回答讓自己難受。
三人各懷心事,庭院裏一時寂靜無聲,過了半刻,她胡亂擦了擦眼睛,然後轉眸看他,抿嘴低聲道:“我要去看看尚宣。”
他沒說話,沒再看她,眸光淺淡落在別處,聲音裏透著難受:“那我呢?”
她擰眉:“夏侯涼,我不是要離開你,我和尚宣之間不是你想的那樣的,我可以發誓!我現在腦子裏很亂,一時半會兒跟你解釋不清楚,你不要亂想,我就去看看他,過幾天回來一定全部給你解釋清楚,你好好照顧離兒,隻要他病好了,我就回來!”
他沒多說話,隻抿嘴淺淺一笑,答應道:“好。”
當下並不遲疑,蹙眉轉頭對著清源道:“你去告訴青桓,說我就來,叫他不用著急,你也不必跟著我去了,就留在這裏吧,我一個人去就行了,等我去看看離兒之後,晌午過了我就走。”
清源抿嘴答應,然後朝著夏侯涼行了一個禮,之後便走了。
她回頭看了夏侯涼一眼,抿嘴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手裏的薄紙都皺的不成樣子了她還緊緊握在手裏,低垂著眸光,腦子裏還是一團漿糊。
夏侯涼見她如此模樣,心中已知八九,走上前來對著她淡淡一笑,然後牽著她往府裏走去。
她一愣:“你做什麼?”
他回眸淺淺一笑:“你不是說走之前要去看看離兒麼?我同你一道去看看離兒啊。”
她抿嘴,見他沒有再提及之前的事,低低一歎,咽回了嘴邊的話,也微微笑道:“好,我們一道去看看離兒。”
青離因為一大早上看不見他親娘,還哭鬧了一回,現在正窩在冬草懷裏委屈,一見魏小雙推門進來,吳媽才鬆了一口氣:“姑娘可回來了!離少爺一直鬧騰,我們都快哄不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