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清冷，花開無聲，她被他抱著，竟是感覺不到絲毫的溫暖。蕭索的夜，有些涼意。
“放我下來”午徠語氣淡漠而疏離。
夕楓聞言，倒也沒有太多異議，將她放了下來。
午徠冷瞥他一眼，轉身，緩慢朝著城內的方向走去。夕楓邁步跟在後頭。
兩人靜靜地走了良久，午徠討厭這種靜默，更討厭如此的氛圍，她希望他還是以前那個傻傻的呆呆的任由她揉搓的傻蛋，她的身形忽然頓了頓，隨即一抹嘲諷的笑容在嘴角處蕩開。
傻瓜，為什麼事實擺在麵前還要做夢呢？你老公不是傻瓜，你要感到慶幸不是？
她繼續向前行去，她討厭複雜的人和事，更討厭被欲望蒙蔽了雙眼的人。因為那樣的人最擅長的便是傷害別人，尤其是傷害最為親近的人。
此刻，她的腦海裏閃現出了一個人影，那個不苟言笑，即便隻是看一眼便能讓人心生寒意的男人。
她苦澀的笑了笑。
“我十二歲那年，隻身從晉謁來到嘉陵，沒有盤纏，隻能靠沿路行乞度日；沒有車馬，僅靠雙腳，一步一步走回來。”身後倏然響起了一個低沉的聲音，午徠一愣，沒有轉身，也沒有停住步伐，依舊是緩緩的朝前走著。
“有一天，我在路上碰到了一個女孩被一群乞丐欺負，她當年不過六七歲，衣衫襤褸，也是個乞兒，卻備受欺淩。我護住了她，雖然換來了一陣拳打腳踢，我將她護在懷中，即便被揍得鼻青臉腫也不鬆手。”
“那女孩是錦綰？”午徠沒有回頭，隻是淡淡的說著。
夕楓有些悵然“是她。她和我一樣可憐，和我一樣沒有人愛，和我一樣處於最底層，所以我救了她。就如同救了我自己一般，從那時起，她便一直追隨在我身邊，不離不棄。隻是，我可以救她，可以護她周全，可，誰又能救我？誰又能護我周全？”
說道後麵，他的語氣忽的變得淩厲、陰冷起來。
午徠停住了步伐，低著頭，沒有說話。半響，她幽幽道：“她追隨你這麼多年，你卻可以如此狠心的讓她為你陷入這場紛爭，明知道她愛你，卻讓她周旋於兩個男人之間，明知道有多危險，卻仍舊讓她以身試險。”
午徠轉身，看他，一雙如水明眸好似一下便能將他看穿一般，這一刻，他的心有些慌亂。
“她與你，共患難，度生死。為你將生死置之度外，而你卻將她推入火坑，打入地獄，萬劫不複。”話語淡淡，卻是字字刺心。
夕楓的心有些隱隱作痛，猛然間一把扼住了午徠的手腕，一臉陰鶩道：“我怎麼會害她？？她是我妹妹，我怎麼會害她？”
午徠笑了，卻毫不留情的狠狠地紮他的心道：“你看不出她很痛苦嗎？你看不出她不願意騙人嗎？你看不出她每見一次玄寧房便會更加自責與愧疚嗎？？你這個哥哥當得還真是不錯啊”
“不要再說了”他語氣陰森，話語綿長，好似咬牙而出，可手上卻是猛然用力扼住她的腕，一陣刺痛襲來，午徠眉頭倏然皺起，狠狠瞪他道：“放手”
夕楓手上力道緩了幾分，凝視著午徠，良久。扼住午徠手腕的掌鬆開，霍然握住了她的手，午徠一驚，手條件反射的緊握成拳，死死握住。
他寬厚的掌將她緊握成拳的手包裹住，她掙紮，他緊握。如此的方式，表達著他的退讓。他靜靜地凝視她，靜默半響，道：“以前，阿洛是我唯一的親人，現在還有你”
親人。她有些落寞且苦澀的笑了，在她的記憶中，親人等於傷害。
月夜之下，他包裹著她緊握成拳的手，緩步前行。午徠心底餘怒未消，不說一句話，任由他牽著，靜靜地跟在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