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嬌跪在門前,眼前的案桌上放了皇後的名冊和鳳印,身上一身素白,沒了大紅的宮裝,眼前的阿嬌多了一絲素然,少了幾分鉛華。

“罪妾,望皇上成全。”阿嬌平淡的模樣與之前在平陽府裏的大鬧有天差地別,劉徹幾乎以為自己眼花了,大步上前,將阿嬌一把提了起來,惡狠狠地道:“你說什麼?恩?成全你什麼。你是朕的妻子,永遠都是!”

“皇上何必自欺欺人呢?”阿嬌略略抬眼,黑色的眼眸裏閃爍一種光芒,讓劉徹分不清,辨不明。

“什麼自欺欺人。”劉徹不懂,卻將手抓的更緊了。

“皇上已經不愛阿嬌了,皇上為了兒時的情意才一直容忍阿嬌,寬恕阿嬌的,阿嬌……不會是你永遠的妻子,阿嬌不能為你誕下子嗣,就已經失去了繼續做皇後的資格了,阿嬌都知道的……隻是,不甘心,不死心,以為皇上還愛著阿嬌,就像阿嬌一直愛著皇上一樣,阿嬌累了……這皇宮,後位,都讓阿嬌太累了,阿嬌放不下的,從來都隻是皇上,不,是徹兒。阿嬌可以為了他偷出先帝遺旨,也可以為了他自請廢去後位。”阿嬌淡淡的模樣,沒了瘋狂,沒了吵鬧,冷靜的卻讓劉徹心慌,讓他抓狂,他還是希望阿嬌可以吵,可以哭,可以鬧,他不想看到這樣的阿嬌……

“朕,真不懂你在說什麼……”劉徹猛的鬆開阿嬌的肩頭,倒退了幾步,有些狼狽。

“皇上……阿嬌死心了。阿嬌,真的死心了……”在你打我那一巴掌後。

“什麼死心,什麼?朕不要聽!你閉嘴!”劉徹呼啦啦地推翻了桌子上盛著的東西,金冊,鳳印全都如垃圾一般被他揮倒在地上。

“今日去平陽府,阿嬌給自己打了個賭,度你會幫阿嬌,可惜……阿嬌輸了……”蒼然一笑,卻又帶著幾分釋然,不愛了,就是不愛了,縱然心中疼得要死,阿嬌卻倔強得要命。

“你別後悔!”劉徹怒了,死死地咬了牙。

阿嬌微微閉了眼:“難道,皇上想等阿嬌殺了衛子夫才肯動手嗎?”

赤果果地威脅,卻聽著那麼地荒唐,眼前的女人在用一個他不愛的,卻懷著他的孩子的女人的性命威脅他,威脅他廢了她。

可就在他還要反唇駁斥的時候,門外的小太監匆忙忙地跑了進來,小聲呼喝:“皇上,平陽公主來信,說衛子夫被人給綁了,要皇上……押住皇後娘娘……”

頓時,椒房殿死一般的寂靜,劉徹隻覺得荒唐透頂,看著眼前也微微有一些詫異的阿嬌,露出一個慘淡的笑容:“你就如此,想要朕廢了你嗎?”

阿嬌抿唇不語,倔強的她,高傲的性格容不得她在此刻退縮,在此刻求饒。

看著那與他相互對視毫不妥協的雙眼,劉徹徹底寒了心,一手撫額,淡淡地道:“罷,罷……就如你所願吧,來人,傳真旨意,陳皇後無子善妒,廢去皇後之位,貶為陳妃,遷居……長門宮。”

“謝皇上!”阿嬌勾了唇,但眼眸裏還是落了淚,雙手交疊,貼於額前,深深地伏下了身。

劉徹心中一陣刺痛,咬著牙,一甩衣袖大步朝外走去了。

“姑姑,子夫在哪?”館陶公主府裏,平陽看著那亭台下獨自飲酒的女子,皺了眉。

館陶公主雙眼看著平淡無波的湖水,沒有作聲。

平陽深吸了口氣,強壓下心中的不悅,道:“你不能動子夫,子夫肚子裏的孩子是阿嬌保住地位的唯一籌碼!”

“本宮,沒有動她,也,根本不屑於動她。”館陶公主放下酒杯轉回了頭,看著平陽疑惑和憂慮的小臉,微微一笑,“娉兒長大了,自己知道要掌權了。”

“姑姑,娉兒如此,也是為阿嬌。”

“阿嬌不快樂,姑姑沒有一天不在自責,如果當初沒有非得堅持著要阿嬌去做皇後,她是不是會好過一點。”館陶公主有些傷心,就著手裏的酒杯抿了一口,“本宮隻是想看一眼為阿嬌生孩子的女人罷了,娉兒不用著急。”

看一眼。平陽咬碎了一口鋼牙,哪是看一眼這麼簡單?看一眼到平陽府去看不就成了?還要將人擄過來嗎。

“阿嬌心裏有氣,本宮這個做母親的,想平她心中的這一口氣,本宮知道輕重,不會讓她掉了孩子的,隻是,必要的懲罰還是必須的,如果她真沒有心計,就不可能懷上這個孩子。”館陶公主冷冽了雙眼,微微抬起下巴。

“是本宮的主意,與子夫無關,姑姑要罰子夫,難道是要打娉兒的臉?”平陽氣急了,有些口不擇言,她不知道為何,眼前的女子可以助他們登臨權力的高峰,卻也每每將她逼到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