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朔身子一頓,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依舊清晰可見的平陽府大門,點了點頭:“可惜,兩人性子都倔,有緣無分了。”

“怎麼就有緣無分了?平陽公主寡居,大將軍新鰥,依我看,他們大有緣分呢。”卓文君咧唇一笑。

“夫人好眼力啊,借你吉言吧。”東方朔淡笑了一下,眼前的卓文君雖然已嫁為人婦,隻是年齡不算大,孩子心性也濃重的很。

司馬相如確實被罷了官,然,也如平陽所言,歲餘又官複原職了,卓文君彼時前來道謝,卻被平陽製止了,隻說了一句:“皇上愛材。”

又是一年除夕,冬雪飛揚,飄灑了滿街,平陽抱著衛伉進宮,竇茵茵身後帶了雲兒和襄兒,馬車上三個孩子已是鬧了一路,雲兒和襄兒逗著伉兒玩鬧的厲害,如今下了馬車,兩人還想往平陽身旁湊,一個個爭著要抱弟弟。

平陽被兩個孩子吵得頭疼,點著雲兒的額頭低喝:“給母親老實點,不然回罰你們抄寫道德經。”

終於,兩個孩子老實了,乖乖地被竇茵茵牽著去了大殿,彼時大殿裏除了劉徹未到,王娡和衛子夫已分別就坐了,看到平陽兩人忍不住地都起了身。

“母後,皇後娘娘。”該有的禮節,平陽一樣也不會拉下,衛子夫笑著接過了平陽懷中的伉兒,看著小家夥虎頭虎腦的模樣有著弟弟小時候的影子,鼻子忍不住一酸,但看著平陽淡然的臉色,還是忍了下去。

王娡今日也頗是高興,拉了平陽的手在她身旁坐了,忍不住問:“娉兒,上次母後給你送去的畫像,看了嗎?可有中意的?”

平陽微微有些頭疼,強忍著將自己的手從母親手裏抽出來的衝動,道:“母後,我的事,你就別操心了,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才是你現在最要緊的事。”

王娡一聽,拉下了臉,微微有些不悅:“你這是什麼話?母親這樣做還不是為了你?你一直不再嫁,根本不是為了平陽侯,是為了衛青吧,娉兒,你也老大不小了,可身邊有哪個是你的親生孩子?不要老拿著別人的孩子當做寶!”

“母後!”平陽微微冷了臉,看著雲兒與襄兒打鬧沒有注意,而理他們最近的衛子夫卻因為王娡的話變了臉色,將懷中的伉兒緊了緊,小家夥長了牙了,也會一些簡單的詞,此刻正嚷嚷著要吃糕點。

王娡身子一僵,知道自己說得過火了,深深地歎了口氣:“本宮也是為你好,娉兒,如果你還是喜歡那個衛青,那本宮做主,等他回來你們就完婚。”

平陽噗嗤笑出了聲:“有緣無分,母後還是不要操那份心了,我與衛青,這輩子怕是不可能了。”

佘妙兒是他們兩人心中的痛,也是他們的隔閡,衛青自從佘妙兒死了之後一直未回長安,連平陽的書信也不再回一封,平陽知道,他們怕是就這樣陌路相錯了,心頭曾經悲痛過,可時間長了,那傷口就結了痂,再磨,就長了繭了。

衛子夫雙眼悠地看向平陽,微微蹙了眉,眼眸中的思緒複雜不明。

“來,本宮敬你們一杯,平陽公主……嗝,還有衛皇後!”一陣呼啦啦的聲響後,原本熱鬧的大殿此刻平靜了下來,眾人雙眼望向門口,館陶公主步履搖晃,手中握了杯盞,卻灑了不少酒水出來。

平陽坐直了身子想要去扶,卻被王娡死死地按住,冷眼看著館陶公主:“來人,館陶公主醉了,扶她回公主府。”

“王娡!你算什麼東西。如果不是本宮,你哪裏做的上皇後之位。忘恩負義的東西,還有你那女兒和兒子!沒一個好東西!我可憐的女兒啊……”館陶公主前一刻還氣憤滿懷,下一刻,卻又傷心欲絕,淚水撲打打地落了下來,讓聞著落淚。

“拉下去!”王娡怒了,今日除夕,討個好彩頭,不想與她爭執,竇太後薨,先皇早已不在,如今這宮裏能給館陶公主撐腰的人全都死了,王娡也不怕她被得罪了,她們母子對館陶公主和阿嬌仁至義盡了,卻仍不得他們念好,如今,王娡也看開了,懶得跟館陶公主拌嘴。

侍衛應聲而上,將館陶公主拖了出去,隻是那尖利的叫罵聲卻依舊回蕩。

平陽淡淡地軟了脊背,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皇上駕到!大將軍到!”

門外突然而至的喊聲讓一直平靜的大殿微微熱鬧了起來,隻是平陽卻僵住了……誰?她剛剛是不是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