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寢殿裏,看著那憤然離去的劉徹,李夫人淚眼婆娑了一番,義無反顧地吞了禦醫給的藥丸,微微伸出的手想要觸摸那裏去的背影,卻,最終還是無力地放下了。

劉徹出了門,望著連綿的遠山,腳下忍不住又朝山上而去,心中卻對自己惱恨不已,怎麼就這麼沒有自尊。

可剛到達門口,劉徹便住了腳,望著昏暗的明堂一股不安的情緒纏上了心頭,揪扯著他的心。

站了許久,劉徹剛要邁步,卻見那破舊的門扉猛的被打開了,一個背著藥箱,長滿了長胡須的大夫邁了出來,對著門內的什麼人搖了搖頭:“好好照顧她吧,沒多少日子了,傷得太重,磕到了頭,還是後麵……老夫,無能為力了。”

頓時,門扉內被隱去人影的人發出了一聲嗚咽,繼而大哭了起來。

劉徹心頭狠狠的揪扯了,大步上前,與那回身下行的老大夫擦身而過,瞧見了門內正是當日瞧見他的小道姑,眼看著門就要關上了,劉徹一個大步,將一雙大手咯在了門縫上,狠狠地扒開。

“誰,誰不行了?”劉徹問的有些小心翼翼,小道姑一見是他,頓時怒火衝天起來,使勁兒地將他往門外推。

“凶手!凶手!都是你害的師傅!那日你若不來,師傅也不會有事!你怎麼那麼狠的心將師傅推下山道的!師傅那麼好的人……孩子們要怎麼活啊!”小道姑哭的稀裏嘩啦,劉徹卻軟了腿,撲通一聲跌在了地上。

“皇上!皇上!李夫人不行了……”山道上追上來的是李廣利和劉徹身旁的隨侍太監。

“什麼……”劉徹僵硬地轉過脖子,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著那兩人。

“皇上……李夫人……去了……”李廣利撲通一聲跪在了山道上,嚶嚶哭了起來。

隨侍太監也是忍不住撚了淚,道:“太醫說,您剛上山,夫人就去了,奴才請的法師才剛到,法師說,李夫人是為了皇上擋了災了……所以才會去的這麼早……說夫人這幾日不見皇上是對的,不然,不然災氣傳到皇上身上就不好了……”

劉徹麵無表情,對於他們的話有聽沒有懂,也不想懂,這一刻,他的所有思緒都在屋內……那亮了一丸燭火的屋內。小道姑的哭聲還有孩子們的哭聲摻雜在一起,攪得他心疼。

“噗……”一口鮮血吐出,劉徹臉色蒼白的厲害,顫抖著起身,搖搖晃晃地要向屋內走去,卻被李廣利拉住了。

“皇上,皇上,李夫人去了,您回去看看她最後一眼吧……”

“滾,都給朕滾……”劉徹死命地扒開李廣利的手,朝著那破舊的泥房走去,猛的推開大門,看到了那床上閉眼如睡的女子,淚,落了衣襟……

“阿嬌……”劉徹低喝如困獸,幾步衝到阿嬌的床前,將那蒼白的小臉捂進了自己的懷中……

“啊!”

李廣利和隨侍太監猛的一驚……剛剛,皇上喊了什麼?阿嬌。陳後。怎麼會在這裏?不是在長門宮嗎?到底怎麼回事?

“伉兒,你跟弟弟要去哪啊?”剛出屋的平陽便看到一大一小偷偷摸摸地沿著圍牆根沿,貓著身子快速前進,隻是離那大門還有幾步距離。

兩個孩子猛的站住,衛伉不敢回頭,衛不疑倒是嬉笑著扭著頭看向自己的母親,跑上前要撒嬌:“母親,母親,我跟哥哥去看看太子。”

平陽微微皺眉,看太子居然如此偷偷摸摸的?她可不信,笑彎了眼眸瞧著小夥子紅紅的臉,一瞧就是撒謊了。

“說吧,到底去哪。”

衛不疑緩緩地撤下了手,吞了口口水,母親笑的時候是最可怕的……

“去……去……”

“母親聽說前些日子,你們兩個去了花街。”平陽斂了笑意,低頭看著前麵的大兒子,“還跟人打了架,可有此事?”

當然有,所以他們現在是被禁足在家,衛青都快氣死了。

兩個孩子都低垂著頭,在下麵交流著眼神。

“那麼,告訴母親,你們今天到底是想去哪。”

“真的是去找太子,太子昨日給我們傳了信,說宮中有些悶了,想找些人聊聊,所以……”衛伉說謊是不會臉紅的,依舊表現的義正言辭,平陽挑了挑眉,笑了。

“那好,既然如此,母親就讓侍衛送你們進宮,別玩得太晚了回來,不然,你們父親又要生氣了,父親身體不好,你們如果再調皮地氣他,母親就家法處置你們。”平陽一點都不是開玩笑的,兒子去花街打架的事讓衛青上火,狠狠地吐了一大口血,平陽那時才知道,衛青的身子在邊關已經被磨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