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清楊聞言,腳下步伐微微一頓,並未回頭,而是聲音冷沉地說道:“我就是想照顧,也要她願意。你知道,她最希望陪伴在身邊的人,隻有你。所以,無論如何,請你一定要活著回來。”
黑暗中,隻有他自己知道,說出這番話語的同時,他的心,有多痛。心情,是多麼的苦澀。
話音剛落,他已經運起輕功,很快便融入夜色之中,飄然離去。
徒留了沐辰一人站在原地,品味著風清楊那最後一句話語之中,隱隱夾雜的心痛,與苦澀。
初夏的夜裏,仍然是涼風習習。吹在臉上,令人睡意頓消,反而越加清醒了幾分。
這一夜,沐辰站在庭院中良久,方才回屋。
欣悅睡得非常安穩,清麗絕塵的臉龐上,此刻滿是恬靜。
沐辰緩步來到床邊,靜靜地看著她的睡顏,指腹,一遍遍摩挲著她那白皙的臉龐,仿佛,是要將她的音容笑貌深深地印刻進腦海裏麵一般。
這樣的動作,不斷地重複了一遍又一遍,直到,黎明將至之時,他才翻身上床,在出征之前,最後一次將她緊緊摟在懷裏,感受和汲取著她身上的溫暖。
翌日一早,一輪旭日從東方緩緩升起,清晨的陽光不似午後灼熱,帶著點點的溫暖,撒向大地。
欣悅從睡夢中醒來之時,沐辰仍在身旁。
今天,是沐辰即將出征的日子。
所以,潛意識裏麵,她醒的比往日都要早上許多。
她的眼睛,一直盯著他看,似乎,怎麼都看不夠一樣。
手,亦是輕輕撫摸上他的臉龐。
動作,極輕,極輕,似乎生怕吵醒了他一般。
今天,她終於感受到,古代女人送丈夫出征前的滋味。
心裏,一顆心砰砰砰地亂跳,是不舍,是緊張,更是對丈夫遠征的擔心。
然而,就在她的小手輕輕在他的俊臉上摩挲之時,卻突然間被一隻帶著薄繭的大手包住。
“欣悅,今天我可要出征了,一大清早的,我可能沒辦法滿足你了。”
邪魅的瞳仁突然間睜開,嘴角牽起一抹邪肆的弧度,他臉上的表情俱是調侃。
果真,這話一出口,欣悅當即臉紅了大半兒,口中嬌嗔一句,道:“你胡說些什麼!今天都要出征了還沒個正經。”
出乎意料的,沐辰並沒有反駁,而是直接將她緊緊摟進懷裏:“欣悅,我真舍不得你。”
欣悅在他懷裏甜蜜一笑,道:“我也舍不得你。所以,你最好盡快給我打完仗回來,聽到了沒?”
在說這話的時候,欣悅說話的語氣陡然間變得極為凶悍,像極了一個悍婦教訓夫君的口氣。
“是,為夫遵命。”
沐辰咧唇一笑,而後翻身起床……
京城大門口,五萬大軍整整齊齊地排列在寬闊的大道上。
皇甫文濤親自將沐辰送出城門。
此刻,隻見沐辰一身白色盔甲威風凜凜地坐在高頭大馬之上。
身後,是已經蓄勢待發的幾萬大軍。
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必勝的使命。
老王爺亦是騎馬跟在皇甫文濤後麵,心情,是說不出的複雜。
城門之內,朝日王朝的百姓夾道送行,口中不時喊著“打倒烈焰”的口號,群情激昂顯而易見。
欣悅則是一早就在紅岩和拂柳的陪伴之下,騎馬來到沐辰出發必經的一處官道附近,靜靜等候。
直到遠遠看見大軍緩緩行來,欣悅才翻身下馬,令紅岩擺上琴案。
十指輕輕搭在琴弦上,轉軸撥弦,十指輕彈,如同在琴弦上翩翩起舞。
然而,那指間流瀉出的卻是慷慨激昂的曲調。
令人聽了之後,心,便如同這曲調一般,陡然間有一種氣吞山河般的雄心壯誌在胸腔燃燒。
曲調回轉在周遭的山脈與官道之間。
沐辰當即勒住韁繩,側耳傾聽。
不用親眼所見,他也知道,這曲調,是出自何人之手。
但是,他的停頓,也僅僅隻是一瞬,下一秒,他便再度催動馬兒,向前行去。
欣悅,等我回來。
他在心裏默默地訴說著,決心,從來不似這一刻這般堅定。
而其他士兵,在聽到這曲調之時,亦是在不自覺中步伐變得更加穩健有力起來。
直到,良久之後,一曲作罷。
抬眼望去,五萬大軍已經隻能遠遠看見一個尾巴了。
沐辰,你一定要平安無事地歸來。
欣悅在心裏默默地說著,而後緩緩起身,上馬,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