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門的城牆並不算高,隻有十丈,臉嬴戰能夠清晰的看到城頭上的人,當他瞧見自己師父的身影時,心中滿是歡喜,暗想這次終於可以脫困了。可是當他跑到城門前的時候,城門依舊緊閉,沒有半點打開的跡象。
由於經常受到匈奴人的進攻,南門整個都是以金屬打造,下麵配上滑珠轉輪,輔以墨家設計的機關控製開合,大門雖然沉重,可是多人合力還是可以輕鬆地打開一條縫隙,一開一合間不過十數息,完全可以放嬴戰進來再將匈奴人拒之門外。
可是孫尚不這麼想,尾隨而至的匈奴騎兵距離嬴戰隻有五百步,按著駿馬的速度這點距離彈指即到,如果城門關不上被匈奴人占住了門口,那麼匈奴人便會以點破麵攻破南門,外麵十幾萬匈奴兵可不是擺設用的。所以即便城下是他最倚重的弟子,他依然無動於衷,嚴令不得開城門。
旁邊的守城將士們都在為嬴戰惋惜,孫尚心中也在滴血。暗自想著,十年了,培養十年了,終於該派上用場了卻就這麼折了,上天啊,難道你真的就不願意幫我實現夙願麼?
聽到外麵那滿含渴求的聲音,城門內的守軍心中不忍,隔著門向嬴戰說道:“嬴公子,孫將軍嚴令不得開城門,小的們也沒辦法,您還是快點跑吧,晚了就來不及了!”
那一瞬,嬴戰心涼若冰,如遭雷噬,整個人呆呆出神。他沒想到自己師父在這種時刻不但不救自己,反而還掐斷了自己唯一的希望,無情的將自己拒之門外。雖然知道他是為大局著想,可嬴戰心中還是難免的生出一股怨憤,當初在湖邊小築中董穎的問話又在耳邊響起:你會千軍戮殺氣麼?你會千軍戮殺氣麼?你會千軍戮殺氣麼……一聲聲拷問直擊嬴戰心中那一點脆弱,將他整顆心打得支離破碎。
是啊,我不會兵家的絕學千軍戮殺氣,看樣子我並不是你心中的接班人,所以無論我是生是死都對你沒有影響,你最多隻是惋惜一顆棋子的泯滅,棋子,終究是要棄掉的,這個時刻,你拋棄的很有價值,真的很有價值!可以烘托一下你大公無私的形象。
嬴戰漠不出聲,隻是緊緊地摟著金狻,感受著她越見微弱幾乎不可查的心跳,心中痛苦難當。暗想,一個胡人卻知恩圖報,能以性命為我擋箭,可是我十年來敬之如父的人卻在我危難之時作壁上觀……胡人惡?匈奴人惡?也不盡然吧……
抱著金狻的時候,嬴戰忽然感到胸前有東西硌得慌,伸手探入金狻懷中,卻摸出一簇淡粉色花枝,正是那熾火櫻,原來金狻一直將它揣在懷裏,並沒有在亂軍中丟掉。嬴戰心中一喜,想到熾火櫻生死人肉白骨的強大藥效,連忙揪下兩朵花放入金狻口中,金狻雖然重傷,卻並未昏迷,感到口中有物還是本能的咀嚼。而隨著金狻的咀嚼,嬴戰感到一股股生機在她體內勃勃而發,越來越輕微的心跳也變得沉穩有力起來。又將永信大師當初給的那瓶傷藥取出一粒給金狻服下,嬴戰這才放下心來,暗想,如此一來,金狻應該能多撐一會兒了吧。
“兄弟們,放箭,放箭!”城頭上的守軍們看到匈奴人衝至,全都彎弓搭箭射了起來,依仗城牆的支撐,他們的箭射的比匈奴人遠,比匈奴人狠,匈奴人剛剛衝到城牆前三百步便受到當頭棒喝,箭如雨下,瞬間便有幾百個匈奴兵落馬,有的當場死亡,沒死的也立刻被後麵衝上來的馬匹踏死,而城牆上箭雨不斷,如同一道天塹般將匈奴人死死的擋在射程外。
“將軍,我們已經射住了匈奴人的大軍,打開城門放嬴戰進來吧!”
孫尚麵色陡然一沉,兩條白眉高高豎起,一手按劍冷聲向守將說道:“我說過再言亦斬,你是質疑我的劍砍不動人?城下的不過是千餘先頭部隊,後麵還有十多萬大軍,你擋得了一時,還能擋一世麼?”
守將很想說就算擋不住一世,可隻要能撐到嬴戰進城就行。可是看著孫尚目中濃重的殺氣,他還是激靈靈打了個寒戰,他知道,如果自己再說些什麼很可能就會被孫尚拿去正軍法。隻能頹然的歎了口氣,退到一邊再不說些什麼。
嬴戰抱起金狻的向西跑去,匈奴兵要分心對付城牆上的箭雨,不敢隨心所欲的向嬴戰射箭,緊貼著牆根奔跑的嬴戰在城牆上守軍的掩護下迅速跑出幾百步,而這時候匈奴人也隻是剛剛穩住陣腳,正在攻城和追擊之間猶豫不決。
阿史那耶看到嬴戰跑到城門時暴跳如雷,如果公主在自己手下丟了,自己直接抹脖子算了。可是看到城門緊閉不開,阿史那耶放聲大笑,待嬴戰貼著城牆向西逃跑時,一揮手引著手下追了上去。
城牆上的床弩裝填完畢之後又射了一輪,城牆下密密麻麻的匈奴人頓時傷亡慘重,機靈點的都一哄而散,再不敢擠得密密麻麻。而阿史那耶急著追殺嬴戰,沒有統兵調度的人,這些圍聚在城牆前的匈奴兵都逡巡不敢向前,原本就稀鬆散亂的陣型變得更加不堪入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