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李澄晞對李儒風的印象再次好了不少。他撿起桌上的筷子,略略覺得有些溫暖——這樣平平靜靜地吃上一頓熱乎乎的飯,仿佛一家子似的,這大概就是幸福的感覺。 如果李儒風能一直這麼平和下去就好了。這樣,下回過年的時候,長安府尹再來問他幸福不幸福,他再也不翻白眼給人家看了。他要大聲地說,他——幸—— “李澄晞!!!六皇子!!!”外麵忽然傳來的大呼聲,強行打斷了李澄晞美好的暢想。 李澄晞噎了噎,一偏頭,朝著門口看去,眼裏忽然唰唰迸濺出火花來。可能是他的目光太炙熱,引起的空氣太波動,引起了李儒風的注意,李儒風也隨著他的目光一道看了過去。 隻見易尋煙站在門口,銳利的目光如同鷹隼一般,落在李澄晞和李儒風兩人……之間的醬豬蹄子上。 李澄晞默了默,一抬手,從筷籠裏抄起一把筷子,平平鋪在白瓷盆上,將醬豬蹄子蓋了個嚴嚴實實。爾後,得意洋洋地看了易尋煙一眼,冷哼了一聲,宣示自己現在至高無上的地位。 辣雞,易尋煙來他這裏兩次,一次是在他最貧窮的時候吃了飯不給錢,另外一次是搞事情險些把他搞進官府大牢。第三次來,還覬覦他的醬豬蹄子,這能忍? “你就是易尋煙吧?” 李儒風清清涼涼的聲音傳來,易尋煙顯然清醒了許多,看著李儒風,一副羞羞怯怯欲言又止的樣子,低頭小聲道:“國師大人,是我,易尋情是我兄長。” 李儒風淡淡笑道:“本座耳力一般,你可以大聲點。” 易尋煙抬頭,看了他一眼,李澄晞不得不佩服,易尋煙絕對是個有眼力見兒的,她當即大吼出聲:“國師大人,是我,易尋情是我兄長!” 隨著她的話語,一陣狂風翻江倒海地吹了過去,李澄晞好不容易用筷子蓋住的醬豬蹄都被這陣勁風吹到桌麵上,劈裏啪啦一陣亂打。李澄晞呆了呆,隻覺得耳朵裏一陣嗡鳴,見著李儒風的嘴唇又動了動,他卻沒能聽見一個字,隻好使勁拍了拍自己的耳朵,想把剛剛遭受的傷害拍出來。 李儒風是不是有病,為什麼要讓易尋煙這樣的女漢子大聲說話?他耳朵得有多聾? 在他耳朵稍稍有些恢複的時候,易尋煙已經做到了他身邊,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正望著李儒風。 “吃吧。” 易尋煙聽了,十分高興,擼起袖子,一把抄起一塊豬腳,張大了嘴巴,正欲狠狠咬下去,忽然想起什麼,又將豬腳擱回白瓷盆裏,換了筷子去夾。 她夾又偏生夾不好,醬豬蹄又是個很滑很滑的東西,然後——豬蹄子從她筷子間優美地滑落,在桌子上滑行了一段距離後,“噗”的一下,落在了李澄晞的衣襟上。 李澄晞臉上保持著微笑,看著自己衣服上兜著的醬豬蹄,溫聲問道:“易姑娘,這豬蹄,你還吃嗎?” 易尋煙訕訕擺了擺手,嘿嘿說道:“不吃了,六皇子,你的衣服看起來吧,好像不是那麼的幹淨。你要是有興趣,你可以吃?” 李澄晞在心中默念了一萬句“易尋煙她哥和李儒風是好朋友我不能不給易尋煙麵子”,終於平和了一些,一把抄起衣服上的醬豬肘,凶狠地往窗戶外頭扔去。 易尋煙!你如豬蹄,豬蹄是你!去死吧! 今天風大,向來開著保持通風的窗戶沒有開。 醬豬肘怒氣衝衝地砸中了緊閉的窗戶框,憑借著裏頭高含量的膠原蛋白,又怒氣衝衝地反彈了回來,不偏不倚,正好砸在李澄晞的臉上。 四周一片謎之寂靜。 李澄晞抹了抹臉,冷靜道:“在下去換身衣服,失陪。” 在他華麗轉身的刹那,四周爆發出驚天動地的笑聲。 因此,李澄晞的心情十分不好。 為了能讓自己的心情愉快一些,他換了自己心儀的紫袍子出來,並且不斷安慰自己,也許這樣,穿上美美的袍子,就能順利度過水逆了呢。 他坐回位置,之間李儒風和易尋煙一人手裏拿著一隻醬豬蹄,相談甚歡的樣子。 他禁不住用崇拜的目光多打量了李儒風幾眼,李儒風手裏雖然拿著醬豬蹄,卻絲毫不影響渾身冷淡的氣質,他又盯著醬豬蹄看了幾眼,歎了口氣——他真的騙不了自己了,李儒風拿著醬豬蹄,真是太違和了,他為什麼要做出這種接地氣的舉動,讓他有一種也拿起醬豬蹄的衝動。 在他打量李儒風的空當,李儒風也在打量著他。李澄晞淡淡笑了笑,拾起筷子,夾了一根豆芽菜。 “六皇子這一身,仿佛和易尋煙很配。” 他正在往下咽豆芽菜,聽了這話,嗆了嗆,平複了半天,才抑製住,沒有讓豆芽菜從鼻孔出來。 李儒風,你既聾且瞎,既邪且惡! 他生氣的時候,飛快地瞥了易尋煙一眼,發現她身上穿著的竟然是淡紫色的衣服。而他,身上穿的是他心愛的明紫色啊! 為什麼會這樣,他不想和易尋煙穿情侶衣服啊,還好兩人穿的不是大紅色。 在他十分無助的時候,易尋煙拉下麵孔,冷笑道:“就是,你為什麼巴巴地回去,換了一身和我這麼般配的衣服?我對你可沒有什麼興趣。” 李澄晞為了挽回自己的顏麵,當即拱手道:“多謝多謝,千萬不要對我有興趣。你難道不知道,我朝有權有勢的達官貴人,穿得都是大紅大紫的,而你,一個小丫頭,為什麼要和我穿得這麼般配?” 在兩人拌嘴的時候,李儒風單手支頤,仿佛聽得十分無聊。 易尋煙也覺無趣,撇下李澄晞不再理會,轉而對李儒風道:“國師大人,聽說你和我哥哥鬥法贏了。” 李儒風臉上十分溫和,問道:“你哥哥怎麼說?” 易尋煙眼睛骨碌一轉,狡黠道:“我哥哥說,國師大人雖然能夠贏他,卻未必就真的比他強,至少他做不到的事情,國師大人也未必就能做到。” 李儒風抬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慢騰騰地抿了半晌。 易尋煙見他也不追問,不由得有些著急,道:“國師大人,你就不關心是什麼事情嗎?” 李儒風仍然是帶著微微笑意的形容,順水推舟問道:“哦?是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