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瘟疫(上)(1 / 2)

為了逃避官兵,玉兒決定不去押解隊伍所路過的城鎮。隻能順著小溪去上源碰運氣。不過這樣一來,他們就要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多走一段時日了。

一路上,玉兒斷斷續續弄明白了這二人的來曆:原來那男人是太醫院中一個老實本分又有些木訥的郎中。不知怎地莫名其妙地卷入了一場宮鬥,又莫名其妙的成為了替罪羊。等到充軍發配的時候,他還沒弄清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玉兒想問他姓氏名誰,怎麼稱呼。他卻說什麼自己愧對祖先有辱家門之類的話。玉兒聽了覺得好笑,戳著他的頭說道:“哎呀!我說書呆子,那我叫你什麼呢?”他這才猶猶豫豫地說“那就叫我老齊吧!”玉兒也不知道這“齊”是他的姓、名、還是字。既然他不想說,玉兒也就懶得再問下去了。於是“老齊,老齊”的與他交談。那女人叫做浣娘,是老齊的結發妻子。當時她娘家人聽說她丈夫出事,已經花錢打通了關節。隻要她肯張口要一張休書,就可以保她平安無事。可她不忍心看著文弱的丈夫一個人去荒涼的邊塞受苦,便拒絕了家人的好意,執意要陪在丈夫身邊。相比那個木訥的男人,玉兒更喜歡這位善良賢淑的浣娘姐姐。

天色漸黑,玉兒帶著他們找了一棵大樹,點燃一堆篝火,這就是他們今晚的安身之所了。三個人又分頭找了一些野果草根之類的東西充饑。老齊原本是個沒吃過苦的書呆子,可被充軍發配以來受盡了折磨,加上腿上有傷,所以隻吃了很少的東西就昏沉沉地睡了。玉兒用手拄著臉安靜地看著浣娘像照顧小孩子一般,用自己的衣袖輕輕地將夫君臉上汙跡拭去。又將他的衣服盡力抻平使他可以睡得更舒服點。浣娘做完這些,隨手從地上撿起一根木柴投到火堆裏。一抬眼,剛好和玉兒四目相接。此時的浣娘不再像剛見到時那般惶恐畏縮了。雖然飽經折磨使她變得憔悴不堪,可依然擋不住她清秀的眉眼。玉兒突然問道:“就這麼個蠢笨的書呆子,值你這般生死相隨嗎?”浣娘輕輕搖了搖頭,笑而不語。玉兒似乎也不在乎答案,打了個哈欠說:“我也困了!”便也倒在地上睡著了……

這話該怎麼說呢?若說運氣好,他們隻走了一日就遇到了一個小山村。若說運氣壞,玉兒就沒見過這鬼城一般的村落。村中低矮小茅草房幾乎都坍塌了,稍好一些的磚瓦院落也已人去樓空一片破敗的景象。汙黑發臭的髒水就在路麵上肆無忌憚地流淌著,路邊橫七豎八的躺著或是坐著一些穿著破衣爛衫的男女老幼,但一個個行動遲緩,眼光呆滯,如同鬼魅一般地盯著玉兒一行人。離著老遠就能看到房屋之間的巷子裏還有許多被破席子裹著,尚未埋掉的屍體,此時已是初夏,屍體幾乎都已腐爛發臭。玉兒他們未到村口之前,就已經用布掩拄了口鼻。但既使這樣,那令人作嘔的屍臭,還是薰得玉兒幾乎窒息。可那該死的書呆子卻雙眼放光似乎看到了什麼值錢的寶貝似的。他伸手示意,讓玉兒她們留在原地。自己拄著棍走進了村子,來到了一個老人的身邊,艱難地蹲了下去,抻出右手輕搭在老人的脈上,過了一會兒,又看了看老人的舌胎。然後起身,又拄著棍向前走了幾步,在一個中年男子的身邊蹲下……

玉兒見他行動不便想過去幫幫他,卻被浣娘一把攔下了。玉兒本想問個為什麼,卻看她又專注地盯著她的夫君了,便不屑一顧地嘟囔了一句:“一對怪人!”

不一會兒,老齊拄著棍回來了。眸子裏透出了自信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