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小便是孤兒,聽師傅說是在雪地裏將我撿來的,那時的我才半歲多,被裝在竹籃裏裹著毛毯,小臉凍得通紅,卻還有一線生機,師傅那時已然是三清門傳人,一是懷著出家人慈悲為懷的心腸救下了我,二來師傅久尋不到傳人,遇見我也算天意便收了我做弟子。
而如今,師傅已去,我卻又是孤身一人了,流落到了這異國他鄉,一時間真不知該何去何從。
懷著複雜的心境,和寒大爺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著,屋內忽然傳出兩句低喚聲。
“爺爺,爺爺……”
“醒了,醒了,我孫兒醒了。”寒大爺很激動,搓弄著微微顫抖的雙手,一溜煙的跑進了廂房。
因為我還有話要問男孩,我也後腳跟了進去。
走進廂房後,我凝神感受了會,心中也有了底氣,陰氣已經消散了很多,看來擺在門梁上的三才陣起了作用。
要說門在玄學中的地位可是非常重要的,自古便有一句古話說:寧造十座墳,不修一扇門。
這是因為門主一家之吉凶,放在風水學上說,門就如同一個人的咽喉,無論是生氣亦或是死氣,陰氣陽氣都需過門,這也就造成了門的重要性。
而我在門上布三才陣,為的就是借乾元通寶的聚陽之能,經三才陣循環往複,不停的散去屋內陰氣,如今太陽還未下山,陽氣又充盈,能達到如此效果倒不足為奇了。
我走到了床前,看見男孩微紅的臉色,心裏也很是開心,隻是我還不至於得意忘形,那侵入體內的邪氣未除,如今也隻是治標不治本罷了。
反倒是寒大爺,激動的老淚眾橫,口中喃喃得說著安慰孩子的話,祖孫兩好似多年未見一般。
“小哥,你真是活神仙啊,我孫兒好了,病好了,終於好了……”寒大爺連說幾個好,想來是以為我已經治好了他孫兒吧。
男孩很瘦,應當是這幾個月被陰氣折磨的原因,方才看到時不覺得什麼,此刻再看,發現男孩眉宇之間透著一股英氣,稚嫩的臉龐上五官坐落的恰到好處,若不是知道他是男孩,我或許會認為這娃長大後或許是個美人呢!
我知道用漂亮來形容一個男孩似乎不恰當,但我卻找不到別的詞了。他的眼神很輕靈,好奇地打量我,甜甜地笑著,露出兩個小酒窩。
等了許久,寒大爺才回過神來,對著男孩說:“這位是救了你的先生,先生有話要問你,你要聽話,我去喊天子他們回來。”
再之後,寒大爺留我在家裏多坐會,顯然不知道孩子還未痊愈,說去把另外兩個孫子喊回來。
我自然不會拒絕,如今男孩的邪氣未除,我不可能一走了之,再者說我如今落魄至此,也無處可去不是,就當混幾頓飯吧。
有時候,我真覺得自己太過勢利,並不適合做出家修道之人,奈何奈何……
待寒大爺走後,我坐在床沿上,輕撫著男孩額頭,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寒筱宇。”男孩略有些怯生,或許是不習慣和陌生人獨處的關係,眼神時不時飄向門外。
我也不擅長和孩子打交道,一時間場麵有些尷尬,兩人都不知說些什麼,大眼瞪小眼的氣氛很可笑。
廂房內的陰氣散得七七八八了,而孩子精神也越來越好,那碗符水也喝完了。我心中思量一會,詢問道:“筱宇還記不記得你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男孩仰著頭思索一會,又茫然地搖搖頭。
見狀,我也沒了辦法,隻說讓他好好休息,然後再想想有沒有遇見什麼特別的事。
心裏毫無頭緒,本想從寒筱宇口中尋找些線索,來確定具體是撞邪還是遇煞,更不知邪是鬼是妖,煞是怪是物,一時間不敢貿然下手。
目前是沒有辦法,筱宇記憶全無,我便打算待晚上請魂。
一般來說,在人受到驚嚇或某種傷害時,是會導致失憶的,從科學上來說,這是人的自我保護,潛意識行為。而在玄學上,那是因為命魂受驚,陷入昏睡之中,所以才會想不起之前發生的事情。
而我的辦法便是子時請筱宇的命魂出來,再做詢問。
辦法已經想到了,我也不再糾結,坐在屋外的柴火上曬著太陽也順便想想以後該何去何從。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烈日從正空位緩緩西下,最後半個身子都藏進了蜀道山中。
“先生,先生。”遠遠的傳出兩句呼聲,我轉頭一看,不禁愕然。
原來是寒大爺帶著兩個孫兒回來了,從最開始的小哥到如今被稱作先生,我並沒有半點高興,反倒是覺得疏遠許多,不似之前和寒大爺討吃食時那班真摯。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天下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吧,寒大爺本就是因感謝我救下他孫兒,所以才尊稱一句先生,又怎知會讓我有這般想法。
世人又有多可笑,空添煩擾。
我暗自搖搖頭,甩出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爬起身來對著寒大爺點點頭:“叫我常空就好了,當不得先生。”
這時候,我才注意到寒大爺身後的兩人我竟然見過。
是在蜀道山中遇見的一男一女,而此時他們顯然也認出了我,女孩首先驚異道:“是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