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被追債的日常(1 / 2)

窗外路燈昏黃,偶有夜貓淒鳴,在高樓林立之下,一片老屋間夾了棟半新不舊的三層小樓,一樓偏窗內燈火大明。

濱海市這一角靜得出奇,所以那節奏飛快的菜刀與菜板碰撞聲在這深夜裏格外引人注意。

孟懷玉正低頭切著菜。

菜板上放了三盆已經堆得高高的蘿卜絲,細看便會發現它們長短粗細近乎無差,細得如絲線般,在頭頂白熾燈光照射下更是晶瑩如玉。

這是孟懷玉每晚必修的功課——練習刀工。

她家祖上是禦廚世家,猶記得爺爺還在的時候家裏門庭若市,無數達官顯貴排著隊就為求一桌飯,她爸爸也是國家高級廚師,但爺爺說她爸天分不夠,還為此惆悵了好幾年。

好在孟懷玉天賦超群,從三歲起,她就愛跟在爺爺和父親後麵,在廚房裏觀察大人的一舉一動。稍大些,在有了自己的一把秀氣小菜刀後,她便自個兒開始學著切東西。

這蘿卜絲一切,就切了快二十年。

不過很快,這份寧靜就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給打破了。從外邊兒進來兩男一女,走在前邊的那一對看著年長一些,後麵的看著不過十五六歲。三人都是肥頭大耳的,一起擠進來還頗不容易,弄得汗水直冒。

這三人一進來就恍入無人之境,腆著肚子四處摸索巡視。孟懷玉見狀不由得歎了口氣,放下菜刀迎上前:“大伯,這麼晚了你們過來有什麼事嗎?”

孟西山嘿然一笑,揉著自己的肚子道:“懷玉啊,這金寶要交學費了,你半年前借的那兩萬塊錢……”

前年孟懷玉的父親重病住院,每個月都要高昂的住院費,沒多久就掏光了家底。孟懷玉實在沒辦法了才向孟西山一家借了兩萬。

孟懷玉臉上有些為難:“那兩萬不是說好了是年底再還,現在不過八月份,怎麼就……”

那個穿了身花裙子的女人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把手指在孟懷玉跟前點了點,肥大的五指上足足戴了三個金戒指,燈光下直晃得孟懷玉眼睛疼。

“我說懷玉啊,當初我們念著東海和我們家西山是一個娘胎裏出來的親兄弟,那是砸鍋賣鐵才湊出這兩萬啊!現在可好了,你們守著這麼大一棟房子,我們家金寶急著交學費,你這個當姐姐的還不還錢了是吧?”

孟懷玉無奈極了,但是欠錢是事實,隻能放低姿態商量道:“伯母,我爸那邊每個月要好幾萬,現在店裏生意也不好,要不這兩萬再緩緩……”

孟西山一聽生意不好,便摸了摸自己上唇那兩撇八字胡熱心提議:“那就把這棟房子賣了吧!懷玉你把房產證給大伯,你年輕容易被騙,大伯替你物色個老板幫你出售,保證不讓你吃半點虧!”

聽孟西山這樣一說,孟懷玉哪裏還不清楚他們的用意,無非是在打這棟房子的主意罷了!

孟西山從小浪蕩不願學廚藝,所以爺爺去世的時候把酒樓分給了孟東海,把住的大宅分給了孟西山。

本來這也沒什麼,不過前些年那大宅拆遷,孟西山一家得了幾千萬的賠償費後開始揮霍,伯母張秋霞更是染上了賭錢的毛病,沒幾年就變得一窮二白。

這一家人現在就打上了這棟老酒樓的主意!

孟懷玉強忍怒意:“不用了大伯!我明天湊那兩萬給你送過去,這酒樓是爺爺留下來的,不能賣。”

看透大伯一家的她這時候語氣也好不到哪兒去了,直接攆人:“時候不早了,我要打掃衛生睡了,您三位也早些回去吧。那兩萬我會想辦法的。”

孟西山和張秋霞還想說話,跟在後麵的孟金寶卻不耐煩地嚷嚷起來了:“行了回家去,明天堂姐會送錢過來的,先說好了給我買台新的電腦……”

看著兒子哈切不斷的樣子,張秋霞心疼極了,忙拉著他往外走:“走走,咱回家睡覺去,可累壞我的寶貝了!”

張秋霞轉過頭又板起了臉,對著孟懷玉尖聲警告:“說好了啊!明天要交不出兩萬,我們就來拿房產證了!”

出門的時候張秋霞在廚房裏張望了一下,隨手便把孟懷玉還沒切完的兩個蘿卜順走。而大伯孟西山也不甘落後,順手把一個白瓷茶壺也給拎走了!

這二人動作敏捷流暢,絲毫沒有被那肥胖身子拖累,一看就是個中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