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與子如一(3)(1 / 3)

帝君大婚,普天同慶,這樣的場麵無論如何也是少不了女帝的。

當女帝著著素白騰龍錦袍被柏玉扶著出現在所謂的“家宴”之上,一個個眼裏寫著的不僅僅是震驚。

那滿頭的青絲,竟然在一夜間盡數白了去!

以往都在揣測,女帝與帝君不和,如今漠漣要求和親,女帝無奈答應,帝君被迫應承。為此,女帝竟然為帝君一夜白發,可見其二人之情深。

那女子麵容慘白,仿似從鬼門關走了一遭。白日裏便又傳言,說女帝病危,如今看來,女帝為帝君,不僅僅隻是白去了滿頭的青絲,心裏的不痛快顯而易見。

這天下,任是女子都不可能清清淡淡地望著自己的夫君娶別的女子,而無動於衷吧。何況那個女子還是這全天下最為尊貴的女子,她素來自負,一身清冷傲骨,又怎麼能夠咽下這口氣?

可是,她素來良善,以天下為重。咽不下,卻不能不生生咽下去!

是以,便隻能任由自己白了青絲,身心俱損。

縱兮望著款款走來的女子,心髒忽地停止了跳動,一口氣哽在胸口,翻騰著,卻怎地都吐不出來,沉得整個胸膛都犯疼。

藏在袖間的十指握著,“咯咯咯”地作響,這一步是錯了麼?竟然把她逼成了這副模樣!她到底為何,竟就這般執著,那樣通透的她,難道不明白他要的不過隻是一個她親口給出的答案?

而她,寧可把自己逼成這樣,也不願意告訴他!

“恭迎女帝!”眾臣拜下。

“免。”薄唇輕啟,女子一如從前的雍容華貴,絲毫看不出那蒼白的容顏下是如何一顆傷痕累累的心。

子棠隔著一丈的距離,靜靜地立在那處,定定的眼神落在縱兮身上,淡雅一笑,道:“帝君。”

“女帝。”縱兮挑了挑眉,不動聲色地上前扶了子棠與他一起坐於上位。

子棠眼風一掃,淡淡掃過靜坐一旁的紅衣女子,那一襲嫁妝,刺痛了眼眸,終也不屬於她的。

一旁寧桐蹙了蹙眉,目色有些沉鬱。扶風沉了沉目色,一閃即逝的複雜,終究也隻能裝作毫不在意。扶蘇臉色煞白,藏在袖間的手指緊扣,修整得工整的指甲深深地嵌進皮肉。

荀漠緊抿薄唇,隻覺心口莫名地疼得厲害,他還是傷害到她了麼?她愛他竟也到了這個地步?

“今夜晚宴,乃為家宴,眾愛卿不必拘禮,且舉杯共飲吧。”子棠拂了拂廣袖,舉起酒樽。

縱兮睨著子棠,淺淺地笑,人前,他們之間還是要假裝琴瑟和諧。

子棠一轉眸,便是撞上縱兮清雅的笑容,爾雅的模樣,如水的目光,仿似又回到了在槐陽城的時候,他總也是這般靜靜地望著她,滿目情深。

而如今,這一切,隻有各自明白,皆是假的。

“女帝素來不飲酒,可以茶代酒。”縱兮望著子棠,淺淺開口,聲音清泠和煦,聽在子棠耳中卻分不出情緒。

子棠淡雅一笑,並未放下酒樽:“今日帝君大喜,朕替帝君高興,小飲一樽,無礙。”

縱兮的目光暗了暗,眉目微蹙,睨了對麵那素雅的女子片刻,終於也隻不動聲色地一笑,一斂眼簾掩去滿目的複雜。

說是小飲一樽,到頭來卻是一杯接一杯。子棠隻覺這酒果然是好東西,一樽樽下去,原是沉鬱的心情,終於鬆緩開來,便是沉重的身子骨,此刻也有些飄渺。胃裏麵暖暖的,驅走了滿身的寒氣,令這一副即將腐朽的身骨逢了春。

“櫟兒曾以為我漠漣胭脂乃是天下無雙,後來聽聞女帝舞姿傾絕天下,能作梨上舞,不知今日櫟兒可否一睹女帝風姿?”朗櫟緩步走到宴席中間,向女帝行大禮。

熱鬧的氣氛在頃刻間安靜得詭異,氣氛竟也一下子凝重起來。

子棠端著酒樽的手微微一顫,灑了幾滴酒水,嘴角的淺笑一滯,隨即不動聲色地盛開來。

在座的,有些人麵色已然不是很好。這個漠漣的公主未免過於大膽無禮,女帝至尊,如今豈可與昔年相比,她竟然公然要求女帝作舞慶幸!

因著酒水的緣故,清麗蒼白的臉上暈染開魅惑的緋色,眸光流動,繾綣溢彩。子棠抬了抬眼皮,如絲眉眼淡淡掃過一側的縱兮,從容開口:“今日朕身子欠妥,怕是不能親自作舞。”

“女帝怕是早已忘記了吧,朕這些年也還從未見過女帝舞姿呢。”縱兮盈盈含笑,望上子棠的眸子,不動聲色地挑釁。

盛名之下怕隻是一場虛空罷。

縱兮舉著酒樽,等待子棠回應。

子棠淺淺一笑,目光落在一處,輕啟薄唇:“許兒,朕前些年教導你的驚鴻舞,如今可有熟練?”青音昔年最富盛名的便是一舞驚鴻,如若這她都不會,豈不是早已被槃良的那些舊貴識破。不曾想,他竟也在這裏候著她。隻是,終究是要讓他失望了罷。

雲相許這些年待在她身側,與扶蘇走得近,她也自是真心疼惜她,是把她當作自己的孩子來養,自己所長自然是要傳給她。她喜歡驚鴻,她便是耐著性子傳了她驚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