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梨花,盛豔開來,仿似滿城的落雪,美不勝收。
子茉睨著眼前的錦袍男子,那一襲玄衣裹著矯健挺拔的身段,一隻白鳳自下而上繞在周側,委實是天下無雙的男子。
隻是那一身煞氣,便是他靜默的時候都巍巍地從身上散發出來,逼得人不能靠近分毫。
過來近半月,女帝倒是過來很多次,現下,還是第一次切切實實見到這個傳說中的男子。
“你與阿衿雖像,性子卻完全不同。”縱兮負手而立,望著滿天飛舞的皎梨,六月盛夏的時候,槐陽城的六月雪也是這般美。
子茉怔了怔,有些驚訝地望著他,不曾想,這個殺伐的男人,身上有著這樣深重的煞氣,聲音卻能這般好聽,溫潤如玉,溫柔和煦。
縱兮轉頭去看身後靜默的女子,子茉促不及地趕緊斂下目去。縱兮無聲一歎,便是長了一張相同的麵孔,終究也成不了子棠。子棠素來不喜歡站在他的身後,也不會躲避他的目光,若是被他逮著她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她隻會更為大膽地狠狠地瞪回來,從來不示弱。
被縱兮盯著,子茉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這個男人的眼神不是她可以直視的,便是被他看得久了,她都覺得生寒。
之所以能夠這樣平靜和煦地與自己說話,定是因為這張臉的緣故吧,因為子棠,是以所有的都可以是例外。
“你沒有什麼話要與……我說麼?”縱兮頓了頓,終於還是決定不要對這個女子太過生疏。
子茉藏在袖間的手下意識地顫了顫,怎麼會沒有話要說,來了這麼多天,她一直都想要見他,而他卻遲遲不來,為了等這一刻,她都快要瘋掉了!
縱兮淺淺一笑,她果然是有話要說。之所以這麼久一直不過來,隻是希望她能夠好好想想自己到底想要什麼,自己與虛懷濬的那一份感情到底如何。
她大概是恨著虛懷濬的吧,被他囚在滄陽城,然後又被他輕易地送給了他。可是,她是否知道,虛懷濬待她的那一份感情?
風玉回報,那一日,虛懷濬將她送出滄陽,轉身便縱馬追來,便是死也要見上一見。他是沒有見到那一日的慘狀,不過風玉說,蘭舟最後都不敢下手了。風玉歎謂,他不了解這個男人,怎麼就可以為了一個女人,這般不要命,而隻是要見上一見。
他是後悔了罷,是以才會這樣強求。
“他讓你來殺我?”縱兮笑了笑,有些諷刺,這世上除了阿衿再沒有人可以將他殺死,還真是垂死掙紮。
子茉猛地抬起頭來,驚駭的望著縱兮,委實不敢相信這個男人竟然一語道破。
縱兮挑了挑眉,果然沒錯。虛懷濬讓她來殺他,她一定會覺得虛懷濬是在利用他。而虛懷濬又如何猜不透她的心思,他本要她來殺他,卻又因為害怕她隻覺得自己隻是他的一枚棋子,是以才要急著與她解釋。
隻有到最後,才能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麼。虛懷濬那樣的人,這些年這個女子一直待在他的身側,他如何會分不出她到底是子棠還是子茉,之所以沒有動她,一方麵或許因為一直想要利用她來對付自己,一麵卻是因為私心吧。
可惜,他明白自己的心的時候,已經做出了不可挽回的抉擇。從他決定送她離開滄陽,送他將他的謀殺計劃交予她來執行,這個女人便是恨毒了他!
“你不會殺我。”你也殺不了我。
子茉斂下眉目,咬了咬唇,應道:“是。”
縱兮輕笑出聲:“那你想要什麼?虛懷濬的命?”
子茉的眼裏再次掀起驚天駭浪,這個男人似乎能夠洞悉一切!
“不,”子茉蹙了眉,淺淺開口,“不僅僅是他的命。”
“那你想要什麼?”這一次,縱兮微微蹙了眉,除了虛懷濬的命,他不知道她竟還想要什麼。
“你可以做到麼?”子茉揚起頭,定定地望著縱兮,她很希望得到肯定的回答!
“可以。”縱兮笑起來,回答不容置疑,“隻要你想要的,我都可以滿足你。”因為你是阿衿的命,她在死之前都想著要去看你一看,若是你不痛快了,阿衿心裏肯定難過。阿衿不好過,我便讓這天下不好過。
子茉睨著縱兮,似在揣度他的能力。
“我想要虛氏一族,西雲十大姓氏,從此再無虛姓!”
梨花飛進來,竄進領口,親吻著肌膚。
縱兮含著笑靜靜地望著眼前這個看似懦弱的女子,她這一張口,便是要了千萬人的命!
早有傳言,這個女子將給虛氏一族帶來滅頂之災。不曾想,這樣的災禍,竟是她借著他的手來做。
“好。”縱兮依舊笑得風輕雲淡,薄唇輕啟,卻是應下了一場毀天滅地的殺戮。
子茉再次一怔,沒有料到這個男人竟會應得如此輕快。
“為什麼不問我原因?”
縱兮轉過頭去,望著門外飛舞著笑皎梨,眉宇間生出不可察的妖冶:“隻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會做到,不需要原因。”不需要原因,隻因為你是子茉,是阿衿的孿生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