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剽悍中年的提示一路往上,兩旁是茂密的草木,一縷縷的日光在樹隙間投下,溫暖寧馨的感覺。道路看來不常有人走或者走的人並不多,細碎的雜草分布其上,在一處地方唐憶稍稍停留了片刻,因為林間分布的已經不是雜草,而全都是一種長長的蒿草,看起來有人刻意種植。草的本身價值不大,由於可以長得很長,往往用來製作一些草藤的編織物,唐憶之所以能了解這些,倒是巴庫斯在丹瑪講故事時幾次提到,看起來他對這種草相當青睞。
除了那一片被刻意培植的草地,一路之上便沒有更多奇怪的東西,在唐憶之前看過的小說或者故事裏,如果有人要去見類似巴克那羅夏一般的高手或者天下第一人時,一路之上總會有許多考驗,然而這樣的擔心並沒有實現,道路從王蛇巨像下的陰涼處繞過,隨後,唐憶便看到了在不遠處山隙間的一片平地,而一所規模不大的兩層別墅,便坐落在那花草環繞的空地間。
此刻太陽微微西斜,從側麵的山峰上照下,在空氣中割出清晰的陰影。小別墅紅瓦白牆,一半沐浴在陽光下,一般籠罩在淡淡的陰影裏,四周的花圃修剪整齊,欣欣向榮,寧靜而致遠。身著金縷白袍的老人,便在小路前方修剪著一顆花樹,見到緩緩走來的唐憶,老人放下剪刀,露出熟悉的笑容。
“阿爾,歡迎來到伊夫利特之城。”
老人的聲音朗然而響亮,充滿生命的活力。唐憶笑了笑:“巴庫斯爺爺。”
“喔。”聽得唐憶的稱呼,老人顯得相當的高興,“我剛才還在想,假如阿爾你叫我奇蘭大公爵或者其他的一些什麼,我一定會很生氣的。巴庫斯是我小時候的名字,後來行走天下,也常常用他,相對於難聽又拗口的巴克那羅夏,我還是比較喜歡這個啊。”
“嗬。”唐憶笑道,“我剛才也在想,假如不小心惹惱了天下第一的劍聖前輩,這條小命可就難保了,所以還是一上來就拉點交情,免得死得太難看……”
這句話使得老人再次大笑了起來,也在這時,一個女聲從別墅中傳了出來:“巴克?什麼事笑得那麼開心呢?”
女聲稍稍有些老,而隨著這句問話,一名老婦人已經推門出來,不過,雖然從氣質上看出她有了一定的年紀,但是那張臉卻絲毫不會給人垂垂暮年的感覺,額頭上皺紋不多,眼角有著淺淺的魚尾紋,樣貌上看來,這位老婦人年輕時必定相當美麗,時間的流逝隻將這美麗轉化為慈和與安詳,鼻梁上架著一副粗框邊的眼睛,看起來像是在做針線活,與巴克那羅夏一樣,很能給人以親近的感覺。而見到了唐憶,老婦人眼中也陡然亮了起來。
“哦?你是巴克說的叫阿爾的那個孩子吧?真的是嗎?長得和加百列小時候有些像呢。巴克,你讓人家孩子站在外麵幹什麼,還不快進來!”
“嗬,阿爾你應該看出來了吧,這位就是伊夫利特之城真正的主人,她叫弗洛,你可以叫她奶奶。”巴克那羅夏向他擠了擠眼睛,“雖然她心裏希望的是所有人都隻叫她到姐姐,這點倒和那位露西妮小姐差不多……”
“巴克你說什麼呢!?”
“嗬,弗洛奶奶你好。”唐憶笑著鞠了個躬。
“哦,好、好……快進來吧,加百列小時候也像你一樣討人喜歡……”
可以看得出來,這一家人對自己的喜愛,大抵都來自於加百列的緣故,不過唐憶自然不至於為此感到不適,隨著弗洛賽碧娜的招呼,一旁的老人笑道:“好了,我們快進去吧,弗洛,你不是在熬果子茶嗎?不會又燒掉了吧?”
“呀,我得快進去看看。你快帶阿爾進來,別在外麵傻站著了。”
老婦人說著,慌慌忙忙地跑了進去,巴克那羅夏招呼著唐憶進屋,一麵笑道:“弗洛她迷糊慣了,嗬,很多年前就一直這樣……”
屋裏隱隱傳出“巴克,不許在孩子麵前說我壞話。”的聲音,進入房間,是與一般貴族相比都算不上寬敞的客廳,擺設更是稱不了奢華,唯一的特色是到處散布著草編的物件,墊子、枕頭、細致的草簾,各種玩具,譬如說草編小狗,可愛的魔獸等等,圖案精美,花式繁多,當中的桌上還有一小捆經過了處理的長草以及編了一半的小草墊。儼如進了草編物品的陳列館。望著這樣的情景,唐憶不由得有些錯愕,巴克那羅夏笑著揮了揮手:“隨意、隨意,編草是弗洛從來的興趣,這些也都是她的傑作,嗬嗬,當初與她相識的時候,她就在同盟(指已經解體的十三國同盟)那邊開了一間編織店,不過當時手藝差勁,連門麵的租金都賺不回來……”
預感到裏麵煮東西的妻子又會發怒,他連忙轉開話題:“嗬嗬,不說這個、不說這個……這一年來,我聽說了很多關於你的事情,怎麼樣?還好吧?”
“巴庫斯爺爺。”感覺到對方的關心,唐憶深吸了一口氣,欲言又止,“……伊芙死了。”
張開了嘴,但終於沒有開口,巴克那羅夏在唐憶對麵的椅子上坐下,過了好半晌,方才說道:“嗯,我聽說了……我很抱歉,她的事情,雖然有的東西無法避免,但我的確是有能力在其他的方麵對她做出幫助的,當時如果做了,甚至隻是隨口說了一句,我想她不會落入後來的境地……可我終究沒有做……”